东方墨的身影出现在元首府面临大海的露台上,秋日的阳光将他玄色的衣袍镀上一层淡金,却化不开他眉宇间那抹深沉的凝重。他并未召见青鸾或任何臣属,此刻需要的并非商议,而是独处中的透彻剖析与决断。凭栏远眺,目光所及,碧波万顷,天际线与海平面融为一体,浩渺无垠,正如眼前这骤然复杂的棋局。
倭国。
这个名词在他心中反复盘旋,剥去其使臣在洛阳殿前那副谦卑恭顺的伪装,显露出其内在的本质。
善于学习,更善于模仿与超越。 他们能放下身段,如饥似渴地汲取大唐的一切精华——文字、律法、佛法、工巧,但其目的绝非简单的“慕华”与“王化”。他们是在解剖强者的骨架,试图从中找出铸就强大的秘诀,乃至……未来取而代之的可能。这种学习能力,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隐忍,且极具侵略性。 他们能像磐石下的种子般蛰伏数十年、上百年,默默积蓄力量。辽东的几次暗中伸手,高句丽局势中的若隐若现,都证明了他们从不缺乏试探的勇气和趁火打劫的嗅觉。一旦认为时机成熟,其爆发出的掠夺性,绝不会亚于草原上的饿狼。
对大陆始终怀有深层的觊觎。 那“日出处天子”的自诩,绝非一时狂妄,而是扎根于其族群意识深处的、对那片广袤富饶土地的渴望。大海的阻隔从未熄灭这团火焰,反而可能因其岛国的局限性与危机感,使得这种渴望变得更加炽烈和扭曲。
“李治与武曌,此番是‘驱狼探虎’啊。”东方墨低声自语,海风将他的话语吹散。帝后二人,精明过人,借倭国之手探查海外,确实是一步妙棋,能省去大唐无数人力物力,且不易引起目标的直接反弹。但他们或许过于自信,认为能完全掌控这头“狼”,低估了其狡诈与反噬的潜在风险。这头狼,在帮助猎人寻找其他猛兽的同时,自己也在贪婪地丈量着猎人的庭院,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调转枪头,或者将水搅得更浑,以谋求自身最大的利益。
华胥,如今便是那被探寻的“虎”,同时也是这场“驱狼”游戏中的潜在受害者。局势已然明朗,他东方墨需要应对的,是来自两个方向的压力:大唐帝后基于皇权猜忌与掌控欲的“明枪”,以及倭国这只包藏祸心、欲趁乱扩张自身势力的“暗箭”。
“不能再局限于被动的隐匿与防御了。”东方墨眼神一凛。墨羽前期的工作,重点在于“藏”,在于确保华胥的存在不被发现。但如今,对手已经将搜索范围锁定在了海外,并且引入了新的变量。策略必须升级。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同时应对大唐与倭国,既能化解眼前探查危机,又能未雨绸缪,甚至……反过来利用这复杂局面,为华胥争取更有利态势的方略。这场博弈,已从简单的“躲猫猫”,升级为涉及三方、考验智慧与魄力的“惊心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信息、可能性、利弊得失如同星河流转。渐渐地,一个以“将计就计,反客为主”为核心的应对框架,开始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应对调查,更是要借此机会,在这片新的权力棋局中,为华胥落下属于自己的、充满力量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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