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勇发现老婆下面臭了。
不是那种汗味儿或者几天没洗澡的酸味儿,是一种说不出的臭,像肉放坏了,隐隐约约的,带着点腐烂的甜腻感。
那天晚上刚过九点,天气闷热,连狗都懒得叫唤。崔大勇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衩,躺在竹席上刷手机。
老婆王桂芬洗了澡进来,穿着那件洗得有点透的旧汗衫,一屁股坐到他边上,带着一股香皂味儿。
“搞不搞?”崔大勇撂下手机,手不老实起来。他这人直接,没什么弯弯绕。
王桂芬拍开他的手,笑骂:“搞你妈个锤子哦,热得跟蒸笼一样,一身汗。”
“出出汗更爽快。”崔大勇一个翻身压过去,嘴就往她脖子上拱。王桂芬半推半就,也就从了。老夫老妻,就那么回事。
事情做到一半,那味儿就来了。
起初崔大勇没太在意,以为是天气热,桂芬这几天农忙又累,可能没顾上仔细洗。说来奇怪,这念头一闪而过,非但没让他扫兴,反而心里头那股邪火更旺了,臭逼更爽,动作也越发粗野。
王桂芬被他弄得有点受不了,掐他胳膊。
崔大勇没吭声,埋头苦干。可那味儿,越来越浓,越来越不对劲。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实实在在地往鼻子里钻,像夏天死了好几天的老鼠,烂在墙角根里散发出的那股子恶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甜丝丝的腐败气。他动作慢了下来,心里头那股火像被浇了盆冷水,滋啦一下就熄了大半。
“咋子了?”王桂芬感觉到他停了,问了一句。
“……没啥。”崔大勇含糊道,草草了事,翻到一边,心里头直犯嘀咕。他偷偷吸了吸鼻子,没错,就是桂芬身上传来的,具体来说,就是逼里。可刚才明明洗了澡啊?
从那晚起,这臭味就缠上王桂芬了。
崔大勇开始还疑心是自己鼻子出问题了,或者桂芬得了什么严重的妇科病。他拐弯抹角地提醒她:“婆娘,你底下是不是不舒服?味道有点大哦。”
王桂芬一听就炸了:“放你娘的屁!老子天天洗得干干净净,有个锤子味道!是你娃自己鼻子遭门夹了!”她自己也偷偷闻了,除了香皂味和正常的体味,啥也没闻出来。
可崔大勇每次一靠近,那股腐烂的恶臭就精准地袭击他的鼻腔,怎么都躲不掉。晚上睡觉,他恨不得把脸埋枕头里,可那味儿无孔不入,熏得他脑仁疼,连着好几天没睡踏实,眼窝都陷下去了。夫妻生活更是彻底停了,他一挨近就恶心反胃。
王桂芬也察觉出男人的不对劲。崔大勇总是躲着她,眼神躲闪,晚上睡觉背对着她,离得远远的。她心里又委屈又疑心,莫非这狗日的在外面有人了?找借口嫌弃自己?两人为这事吵了好几架,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最后,王桂芬一咬牙,拉着崔大勇非要去镇上的医院查个明白。“走嘛!去医院看!要是老子真有病,老子治!要是没得病,就是你龟儿子心里有鬼!”
崔大勇也被这臭味和猜疑折磨得够呛,闷声同意了。
镇医院妇科医生是个中年女人,一脸见怪不怪。给王桂芬做了详细检查,查了白带常规,还做了b超。结果出来,一切正常。医生看着化验单,说:“健康得很,有点轻微炎症,注意卫生就行,没什么大毛病。你说的味道……我没闻到什么特别的。”
从医院出来,两口子站在大太阳底下,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你看,老子就说没得病!”王桂芬先嚷起来,像是找到了底气,“就是你龟儿子嫌弃老子了!”
崔大勇脸色铁青,闷着头抽烟,不接话。医生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桂芬没病。那这要命的臭味是哪儿来的?难道真是自己中邪了?
日子越发难熬。那臭味不仅没散,反而变本加厉。有时候崔大勇从地里干活回来,一进堂屋,就能闻到那股味,仿佛已经弥漫了整个家。
左邻右舍偶尔来串门,却都没什么异常反应,这让崔大勇更加确定,这臭味只有自己能闻到。一种巨大的、诡异的孤独感把他包裹了,他看着忙里忙外的老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王桂芬也快被逼疯了。男人看她像看怪物,虽然不再提味道的事,但那躲闪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回避,比骂她打她还让她难受。家里死气沉沉,晚上睡觉,旁边男人僵硬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是睡在一具尸体旁边。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一个半夜。
崔大勇被尿憋醒,迷迷瞪瞪起身,发现旁边是空的。厕所没亮灯。他趿拉着鞋走出卧房,看到灶房有微弱的光。王桂芬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一动不动。
“婆娘,你搞啥子?”崔大勇嘟囔着走过去。
王桂芬没回头,也没应声。
崔大勇心里莫名一紧,走到她侧面。借着月光,他看见王桂芬眼神发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垂着。而她的睡裤褪到了膝盖,露出下身。
就在那里,在女人那地方,崔大勇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那不是人体的模样。那是一个幽深的、蠕动的黑洞,洞口边缘的颜色是死寂的灰败,像腐烂的肉。
更可怕的是,他仿佛看到那洞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惨白的人脸!
那些脸只有指甲盖大小,扭曲着,挣扎着,无声地嘶嚎着,像是被囚禁在无间地狱里的怨魂,想要从那腐臭的源头爬出来!一股比以往强烈十倍、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扑面而来,带着坟墓的泥土气和血肉腐烂的腥甜。
崔大勇“嗷”一嗓子,魂都吓飞了,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透,热烘烘的骚臭味混着那诡异的腐臭,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牙齿磕得咯咯响,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王桂芬被他的动静惊醒似的,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清明。她低头看到自己褪下的裤子,又看到男人瘫在地上、面无人色、屎尿齐流的惨状,先是愣住,随即也看到了自己下身那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乡村夜晚。
天蒙蒙亮,崔大勇和王桂芬连滚带爬,几乎是摔着跤逃出了家门。
两人脸色惨白,身上还带着尿骚味,也顾不上丢人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西头跑。村西头住着刘神婆,九十多了,是方圆几十里最后一位懂这些神神鬼鬼的老人。
刘神婆家的土坯房又矮又旧,屋里昏暗,一股草药味。
老人瘦得像一把干柴,坐在炕上,眼皮耷拉着,听两口子语无伦次、浑身哆嗦地讲完,特别是崔大勇描述完昨晚看到的景象后,她撩起眼皮,那双浑浊得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看了王桂芬一眼。
就一眼,王桂芬感觉像被冰水浇透了,从头凉到脚。
“造孽哦……”刘神婆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是个横死的老色鬼,盯上你了女娃子,想找个暖和、腥骚的地方窝着,借你的身子生根……”
崔大勇磕头如捣蒜:“婆婆,救救她!救救我们吧!多少钱都行!”
刘神婆没说话,颤巍巍地下了炕,让王桂芬躺到屋里那张破凉席上。
她点起一盏小油灯,又拿出几根干草一样的东西点燃,屋里弥漫开一股呛人的烟味。她围着王桂芬,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但那调子古怪又瘆人。她用枯瘦的手指,隔空在王桂芬的小腹上方比划着。
崔大勇跪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他看到刘神婆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渗出冷汗。突然,她猛地停下动作,对着王桂芬下身的方向,厉声呵斥了一句什么,像是赶什么东西走。
就在那一瞬间,崔大勇似乎听到一声极轻微、极怨毒的叹息,不是从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
同时,他闻到的那股纠缠了他这么多天的腐臭味,骤然达到了顶峰,然后像被风吹散一样,迅速变淡,消失了。
王桂芬躺在凉席上,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脸色却渐渐恢复了点人色。
刘神婆也累得够呛,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走……走了。以后天黑莫乱跑,尤其是坟山那边。”
两口子千恩万谢,把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塞给刘神婆。
回到家,惊魂未定地过了好几天,那臭味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崔大勇战战兢兢地查看,王桂芬也恢复了正常,那个恐怖的幻象再也没有出现。夫妻生活是暂时不敢想了,但至少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件事后,崔大勇和王桂芬变得有些沉默,尤其忌讳天黑后出门。
夏深了,稻田绿得发黑,远山如黛。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融合在夕阳的余晖里,村庄看起来宁静而安详。
只是田间地头闲聊的人们,偶尔会压低声音,说起崔大勇家前段时间那桩邪门事儿,于是,关于这片土地上的怪谈,便又多了隐秘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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