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跪在石门前,膝盖压着碎骨头。他不敢动,连呼吸都很轻。手指歪着,血是黑色的。身体里有种白火在慢慢烧,顺着骨头走,好像在修复他。
脑子里突然有声音。
“……听得见吗……”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他睁开眼,看向空中的一道光。那道光不再是直线了,变成了一个小漩涡,中间的光一闪一闪。
“去中州禁地……也许还有救。”
说完,光就没了。
再也没声音了。
他没动,但手指慢慢握了起来。骨尊令贴在胸口,还有一点温热。他知道刚才不是幻觉。八骨将虽然走了,但他们留下了线索。那道光,是指路的。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苏弦。
他还活着,但很虚弱。七根琴弦全断了,调音玉成了粉末,混着血粘在琴上。他靠在石壁边,脸色发灰,嘴唇干裂,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不能再等了。
陈默撑着地面站起来,动作很慢。一动,肋骨就疼得像被刀割。他把苏弦背到背上,用铁链绑住肩膀固定。苏弦很轻,像没有重量一样。
他拿出一颗药吞下去。药化成热流,有一点点灵气进入经脉。这点力气治不了伤,但够他继续走。
抬头看天,三轮月亮藏在云后面。天很暗,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月亮快被遮住了。
他拿出骨尊令,握在手里,心里默念“中州”。
令牌轻轻震动,上面的符号发出微光,指向东南。
有了方向。
他开始走。脚踩在焦土上,发出咔嚓声。身后的石门静静立着,八骨将彻底消失了。
外面是一片荒原,风吹着灰沙在地上打转。他背着苏弦,一步一步往东南走。走得不快,但一直没停。
两个时辰后,前面地势变低,出现一片泥地。土变成黑色的烂泥,踩下去会陷进去一点。雾越来越浓,贴着地面飘,像一层灰白色的水。
他放慢脚步。左手护住背后的苏弦,右手放在剑匣上,随时准备拔剑。
忽然,前面的泥土动了。
七个人从地下爬出来。他们穿着破黑袍,脸上画着血纹,手里拿着弯弯的骨钩。带头的人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陈默胸口——他闻到了骨尊令的气息。
“把骨尊令交出来。”那人声音沙哑,“不然你活不了。”
陈默没说话。他站着不动,左眼慢慢浮现出一道骨纹。体内的白火流到右臂。
对方等了几秒,见他不动,冷笑:“找死。”
三个人冲上来,骨钩直扑头、胸、腹。
陈默脚下一蹬,横移三尺,躲开攻击。反手抽出斩虚剑,剑还没完全出鞘,白焰已经炸开。一道火弧扫过去,三人还没叫出声,就化成了灰,只剩黑袍落在泥里。
剩下四人愣住了。
陈默已经冲到第二人面前。剑横着切过去,穿喉而过,白火顺着伤口烧进身体。那人身体一僵,皮肤裂开,接着炸成碎片。
第三人转身想逃,陈默追上去,一剑刺穿后心。拔剑时带出一段焦黑的脊骨。
第四人跪在地上,抱着头发抖:“我没动手!别杀我!”
陈默把剑收回剑匣。剑尖滴下一滴血,落在黑泥上,烫出一个小坑。
“滚。”
那人连滚爬爬冲进雾里,很快不见了。
陈默站着不动。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骨头没好,灵气也快没了。刚才那一战全是靠硬撑。现在右臂已经麻了,左手也开始抖。
但他不能停。
他调整了一下背上的苏弦,确认铁链没松,继续往前走。
雾更浓了,只能看清五丈远。地面还是湿的,脚印刚留下就被湿气盖住。他靠骨尊令的感觉前进,它一直指着东南,没变过。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雾里出现一条干河床。河底都是碎石头,边上还能看到水流过的痕迹。他走上河床,脚步加快了一点。
走到中间时,骨尊令突然剧烈震动。
他停下。
不是因为前面有敌人。
而是震动不一样了。不再是稳定的指引,变得急促,像是在警告。
他皱眉,把令牌贴在掌心,闭眼感受。
震动来自地下。
他蹲下,拨开石头。下面露出一块平整的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他用手摸那些纹路,发现和八骨将留下的光痕图案很像。
心里一下子紧了。
这块石板不该在这里。像是有人故意埋在这条路上,等拿骨尊令的人经过。
是谁?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能绕。
他站起身,拔出斩虚剑,一剑砍在石板中间。
石板裂开,一道幽蓝的光柱冲上天。光只闪了一下就灭了,但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远处的雾里有东西动了。
不止一个。
有人在看着他。
他立刻背起苏弦,转身快走。不再隐藏,也不省力气。他全力朝着令牌指的方向跑。
风在耳边响,脚下石头乱飞。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被压住。每跳一下心就晕一次,但他没减速。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人。
他们追来了。
陈默咬牙,左手抓紧剑匣,右手护住苏弦的头。他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骨尊令。刚才那四个只是先来的,真正的麻烦才开始。
他冲出河床,进入一片空地。地面变硬了,雾也淡了些。前面隐约能看到一座倒掉的石塔,孤零零立在荒野里。
骨尊令还在震。
他必须在被围住前离开。
他加快速度,朝石塔跑去。
刚走进石塔的影子,左脚突然一滑。
地上有血。
不是他的。
是新的,还没干,正从石塔底下的裂缝里慢慢渗出来。
他停下,盯着那条缝。
里面卡着半只断手,手指蜷着,戴着一枚黑色骨戒。
跟域主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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