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的手指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七根琴弦全断了,只剩最后一根连着琴身,他的小指还勾在上面,像枯枝缠着半片叶子。
陈默扶住他,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冷,是快撑不住了。可他还在弹琴。
一个音都没停。
八骨将的光点停在原地,颜色越来越淡。他们答应多留一天,但魂体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到了,规则开始把他们拉走。
陈默知道不能再等。
他松开手,往后退一步,右手按上左边肋骨。咔的一声,骨头断了。疼得像火烧,白焰从伤口冲出来,顺着身体跑到掌心。
他要烧出自己的灵根。
用命换命,用血换时间。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地面裂开一条缝,他一掌拍下,白火 spread 开,想抓住那些快消失的光点。骨尊令贴着胸口,烫得吓人。他咬牙运转《玄骨炼天诀》,灵气冲进脑子,拼命连接八骨将的意识。
“别走。”他说,“我还没查到真相。”
话刚说完,八道意识一起压过来。
不是攻击,是拒绝。
一股力量从空中落下,直接打飞他的手。白火灭了,地面裂缝合拢。陈默被掀翻,撞上石门,一口血喷在剑匣上。
他没管嘴边的血,爬起来又冲上去。
这次他拔出斩虚剑,用剑尖划破手掌,拿血在地上画八骨阵图。每画一笔,就折断一根手指。血染在符文上,灵气翻滚,阵图慢慢亮了。
可就在最后一笔要完成时,那股力量又来了。
轰——
阵图炸开,陈默被震倒,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他趴在地上咳血,右手却死死抓着剑柄,指节发白。
“为什么……拦我?”
没人回答。
白泽站在最前面,静静看着他。其他人也一样,不生气,不责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冰心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她没说话。
但陈默明白了。
别辜负尊上的期望。
下一秒,她的身体开始碎裂,变成无数光点,随风飘散。没有声音,也没有波动,就像灯自然熄了。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他们一个个离开,谁也没回头,一句话都没留。
陈默跪在地上,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他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完最后这段路。
他知道他们在完成使命。
他也知道,他救不了他们。
这时,苏弦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最后一根琴弦断了。
他整个人倒下去,靠在石壁上,眼睛闭着,呼吸几乎感觉不到。古琴放在膝盖上,七块调音玉全都碎了,粉末混着血粘在琴面。
陈默转头看他。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十根手指里三根断了,两根脱臼,掌心全是裂口,骨头露在外面,血一直流。
不重要了。
他撑着地慢慢站起,一步一步走到石门中间。
那里还有一道光痕。
很细,像丝线挂在空中。人都没了,只有它还在。
陈默伸手碰了碰。
没温度,也没阻力。但它确实存在。
他站在光前,没说话。
刚才的画面一遍遍在脑子里过:冰心点心口的样子,白泽最后的眼神,还有那些一个个消失的背影。
他们不怕死。
只是不想连累别人。
所以宁愿走得干干净净。
陈默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他把斩虚剑插进地面,双手撑剑,盯着那道光痕。
“你们想让我查真相。”他说,“那我就查。”
声音不大,但很稳。
“我不替你们去死。”他继续说,“我要让害你们的人死。”
光痕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回应,也不是同意。可能只是风吹了一下。
但他当它是答应了。
他拔出剑,走向苏弦。弯腰把他背起来才发现,他轻得吓人,像只剩一把骨头。
他没走远,只挪到石门边放下,然后坐下,把骨尊令放在膝盖上。
令牌还是烫的。
他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碎片——是从域主身上抢来的。他把碎片靠近令牌,中间立刻出现一道红线。
不是连接,是排斥。
令牌在抗拒这块玉牌。
他又试第二块、第三块,结果一样。红线越强,令牌越烫。
直到第八块拿出来。
这一次,红线不见了。
令牌平静下来,表面慢慢浮出四个字:律·未毁。
他愣住了。
这些玉牌有问题。
它们不是钥匙,是假的。真正的律令,根本不在这里面。
那会在哪?
他抬头看向那道没散的光痕。
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但他现在进不去。
他太累了。断了五处骨头,内脏受伤,灵气耗尽。再动手,只会死在这里。
他必须休息。
必须活到查清真相那天。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骨头断裂的疼一阵阵传来,他不管,让焚天骨狱慢慢修复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点动静。
他睁开眼。
那道光痕还在。
但它变了。
不再是一条线,而是慢慢转动,像个小小的漩涡。中间一点光,忽明忽暗。
陈默看着它。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外面传来的。
是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
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像是隔得很远。
“……传承者……听得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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