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台的余火在三界虚空里熄了整整一百年。
当年通天教主摆下的诛仙阵、万仙阵,那些碎裂的通天截教碑、染血的紫电金光,早被天庭派下的星宿力士扫入南天门西侧的“劫余阁”,封存在刻满镇魂符文的青铜柜中。而封神榜悬于凌霄宝殿丹陛之上,榜文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姓名仍泛着淡淡的金光,每到月初,金光便会随天庭气运流转,映得殿内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鳞甲都微微发亮——那是封神劫后,三界秩序最直观的印记。
此时的三界,早已不是洪荒破碎前的模样。
封神劫中,阐教、截教、人教的修士厮杀,连同巫妖劫残留的混沌戾气一同冲撞洪荒大陆,最终将那片横跨亿万里的古老大陆劈成三块:上为天庭,居三十三天之上,由鸿钧座下童子昊天执掌,瑶池为配,统御诸天正神;中为人界,承托人族繁衍生息,此时正值夏朝末年,商汤已在亳地聚起兵马,只待时机便要伐桀,人间烟火气正顺着山川河流漫延;下为幽冥,后土化轮回后,平心娘娘坐镇奈何桥头,十殿阎罗分掌各层地狱,魂灵转世的秩序总算安稳,再无上古时魂飞魄散、无归处的乱象。
只是这“安稳”之下,藏着隐忧。
灵山,大雷音寺。
大雄宝殿内的九品莲台泛着温润的佛光,莲台之上,如来佛祖垂眸而坐。他身披十二叶莲纹袈裟,左手托钵,右手结“施无畏印”,眉心的白毫相光隐现——若细看,这佛光中还藏着一丝极淡的玄黄气,那是当年他还是截教大师兄多宝时,随通天教主听鸿钧讲道所获的鸿蒙清气,只是如今已被佛法炼化,成了他证道的根基。
殿下两侧,燃灯古佛坐在左侧首座,闭目捻珠,他身前的琉璃灯盏里,灯芯是一截先天梧桐枝,火焰始终不熄,映得他脸上的皱纹都泛着暖意。右侧首座是药师佛,手持琉璃瓶,瓶中甘露正缓缓滴落,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晕开细小的水痕,又瞬间被佛光蒸成白雾。再往下,十八罗汉、五百阿罗汉列坐两侧,念珠转动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流水过石,衬得殿内愈发肃穆。
“封神劫后百年,三界秩序初定,然道统失衡,需寻一法补之。”如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传遍大殿每个角落,连殿外菩提树上的灵雀都敛了翅,静静听着,“天庭掌神权,阐教掌仙道,人教掌人伦,唯独我西土佛法,虽在灵山扎根,却未能遍传三界,若长此以往,恐难承鸿钧道祖‘三教合一’之旨。”
燃灯古佛闻言睁开眼,琉璃灯的火焰跳了跳:“佛祖所言极是。当年封神劫,截教覆灭,吾等入佛门,本是为借佛法化解劫气,如今劫气渐消,佛法却困于西土,难入东土——那东土乃人族发源地,伏羲、女娲皆从彼处起,若能将佛法传至东土,方能让我佛门真正立于三界道统之列。”
药师佛点头附和,琉璃瓶中的甘露滴得快了些:“东土人族虽奉道、奉神,却多有执念,生老病死之苦、爱恨别离之痛,常引心魔滋生。我佛门‘因果轮回’‘慈悲渡化’之理,恰能解此苦,只是东土与西土相隔十万八千里,其间更有山川险阻、妖魔鬼怪,寻常僧人难以前行。”
如来闻言,眉心白毫相光骤亮,一道佛光从相光中射出,落在大殿中央的水镜之上。水镜中瞬间浮现出三界的景象:东土的黄河奔腾入海,岸边百姓或耕或织,却也有饥民扶老携幼,在城门外乞讨;西土的雪山之巅,僧侣们披着袈裟诵经,佛光护佑下,百姓安居乐业;而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之间,黑风山、黄风岭、流沙河等地,妖雾缭绕,隐约可见青面獠牙的妖怪在山林间游荡。
“此路虽险,却非不可行。”如来的手指在莲台上轻轻一点,水镜中画面骤变,竟浮现出一座悬于虚无海中的宫殿——殿宇由混沌青石筑成,殿顶覆着亿万年星辰凝结的琉璃瓦,殿门上方刻着三个古字,虽无金光,却透着“万法之源”的气息。
“那是……起源殿?”燃灯古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尊龙宇的居所?”
“正是。”如来颔首,“封神劫时,道尊虽未直接插手,却以鸿蒙盘稳住了破碎的洪荒空间,若非他,三界恐难如此快定秩序。如今要启‘佛法东传’,需得借道尊之势,更需应一个‘劫’字——三界每千年必有一劫,如今距封神劫已百年,下一个量劫将至,若能将佛法东传与量劫相合,既能渡化众生,又能借劫气壮大佛门,实乃两全之策。”
殿内的罗汉们闻言皆露出思索之色,药师佛沉吟道:“佛祖欲将佛法东传定为‘量劫’?可此劫无厮杀,多是渡化,与龙汉初劫、巫妖劫、封神劫不同,恐难称‘量劫’。”
“非无厮杀,只是厮杀藏于‘渡’中。”如来抬手,水镜中出现一只石猴的虚影——那石猴生于花果山,正围着一块巨石蹦跳,眼中已有灵性,“此猴乃女娲补天五色石碎片所化,吸日月精华而生,天生有反骨,日后必闹天宫,此乃‘劫始’;而后需寻一人,自东土西行,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取得真经,这八十一难,便是劫中的‘杀’——杀心魔、杀妖邪、杀执念,每过一难,佛法便深植一分,待真经东传,此劫方休,可名‘西游量劫’。”
燃灯古佛捻珠的手一顿,看向水镜中的石猴:“此猴有大机缘,也有大劫难,若能渡化,必成佛门护法。只是那西行之人,需有大毅力、大慈悲,东土之中,可有此人?”
“有。”如来微笑,水镜中浮现出一个婴儿的模样——那婴儿生于陈塘关附近的寺庙,父母早亡,被寺中老僧收养,取名陈祎,此时正捧着一本佛经,看得入神,“此人日后会出家为僧,法号‘玄奘’,乃金蝉子转世,有十世修行的功德,慈悲为怀,正是西行取经的最佳人选。”
药师佛见状点头:“金蝉子乃佛祖座下弟子,转世西行,合情合理。只是西行路上的妖邪,多有背景,或为天庭星宿坐骑,或为仙门童子,若一味除之,恐得罪天庭与阐教,如何处置?”
“不除,只渡。”如来的声音愈发平和,“那些妖邪,多是因执念入魔,或因犯错被贬,若能借取经人之手渡化,既能显佛法之能,又不得罪天庭与阐教。至于少数冥顽不灵者,自有道尊暗中相助——道尊虽居起源殿,却观诸天,深知三界平衡之重,西游量劫既能补道统失衡,又能稳三界秩序,他必不会反对。”
说罢,如来起身,十二叶莲纹袈裟在佛光中展开,如同十二道彩虹:“今日起,启西游量劫,着观音菩萨往东土,先点化那石猴,再寻玄奘,赐其法器,助其西行;着十八罗汉暗中护持,遇大难时出手;燃灯古佛与药师佛,留守灵山,打理佛门事务,待真经东传,共庆佛法大兴。”
燃灯古佛与药师佛起身合十,殿内五百阿罗汉齐声诵佛:“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传遍灵山,山间的菩提叶簌簌作响,仿佛在应和这道决定三界未来的旨意。而远在虚无海中的起源殿内,龙宇正立于殿窗前,手中托着鸿蒙盘——盘上的混沌气流正缓缓流转,映出灵山的景象。他身后,玄空捧着一卷《三界劫纪》,轻声道:“尊上,如来已启西游量劫,以佛法东传为引,合石猴、玄奘之事,欲借劫壮大佛门。”
龙宇看着鸿蒙盘中的石猴虚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西游量劫,补道统,稳秩序,也合了三界演化的脉络。那石猴有反骨,却也有佛性;玄奘有慈悲,却也有执念,这八十一难,既是渡他们,也是渡三界众生。你且记录此事,待日后玄奘西行,再派龙曦暗中相助,莫让他折在不该折的劫难里。”
玄空躬身应道:“是,尊上。”
此时,起源殿外的虚无海泛起涟漪,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那是玄冥,她刚从幽冥界回来,听闻灵山议事,便来寻龙宇。见龙宇正观鸿蒙盘中的景象,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这西游量劫,看似平和,实则暗礁密布,如来倒是会借势。”
“他本就是聪明人,从多宝到如来,历经三劫,早已懂‘顺势而为’的道理。”龙宇转头看向玄冥,眼中带着暖意,“待西游劫起,你若无事,可去东土看看,那里的人族已不是巫妖劫时的模样,如今的人间,有烟火气,也有生机。”
玄冥点头,目光落在鸿蒙盘中的玄奘身上,轻声道:“好,我去看看。若那玄奘遇到危险,我便暗中护他一护,也算是……为三界做些事。”
龙宇抬手,轻轻握住玄冥的手,鸿蒙盘上的混沌气流愈发柔和:“不必急,西游量劫才刚启,那石猴还要五百年才会被压五行山,玄奘还要等五百年才会西行。这五百年,足够三界再酝酿些变化,也足够我们……再看看这诸天的景象。”
灵山的佛光仍在漫延,东土的炊烟依旧袅袅,虚无海中的起源殿静静矗立,而西游量劫的大幕,已在如来的谋划、龙宇的默许中,缓缓拉开。百年后的三界,将因这场横跨十万八千里的西行,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佛法大兴,也将因这场量劫,让道、神、佛、人四界的秩序,真正趋于平衡。
只是那时的众生还不知道,这场看似平和的渡化之劫,背后藏着多少古老的因果——女娲的五色石、金蝉子的十世轮回、石猴的反骨、玄奘的慈悲,还有那些隐藏在妖邪背后的仙门秘辛,都将在这场西游量劫中,一一揭开。而起源殿中的那道身影,始终是这场劫的旁观者,也是守护者,默默看着三界众生,在渡与被渡中,走向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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