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的那个秋天,长江的波涛,吞噬了太多生命与希望。张伟与徐元直,这两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微末存在,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渡江后,踏上的并非乐土,而是另一个更加复杂、危机四伏的舞台。
南岸:荆棘之地
张伟和石头相互搀扶着,从冰冷刺骨的江水中爬上岸,瘫倒在泥泞的滩涂上,咳出呛入的河水,浑身冻得失去知觉。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持续片刻,尖锐的呵斥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便从岸上传来!
一队约十余人的兵卒,手持长矛弓箭,迅速将他们包围。这些兵卒衣甲制式与江北曹军和荆州军皆不同,更加精悍,眼神锐利,带着一种混合着警惕与审视的彪悍之气。
“什么人?!敢擅闯防区!”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口音带着浓重的吴地腔调。
江东兵! 张伟心中凛然。他们果然到了江东地界,但眼前的处境,绝非想象中的安然无恙。
“军爷息怒!”张伟强撑起身体,将吓得发抖的石头护在身后,用尽最后力气,按照早已想好的说辞,沙哑地回答,“小人是北地流民,家乡遭了兵灾,曹军屠城,不得已才冒死渡江,只为求条活路!绝无恶意!”他刻意突出曹军的残暴,点明自己难民的身份。
那小队长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除了腰间柴刀别无长物的两人,尤其是看到石头还是个半大孩子,神色稍缓,但警惕未消。他示意手下搜查,自然一无所获。
“北边来的?”小队长皱了皱眉,“如今这世道,奸细混杂,难辨真假。按律,尔等需羁押查验身份!”他一挥手,“带走!”
张伟心中一沉,却不敢反抗。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和石头被兵卒推搡着,离开江边,押往不远处的一个临时哨卡。沿途所见,让张伟心头更紧。江岸高处,营垒林立,哨塔密布,兵卒巡逻频繁,气氛紧张,显然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这绝非承平之地,而是战争前沿。
他们被关进哨卡旁一个临时围起的木栅栏里,里面已有二三十个同样渡江而来的流民,个个面带菜色,眼神惶恐。待遇极差,每日只有两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看守的兵卒态度冷漠,动辄呵斥。
接连几天,陆续有流民被提审,有的被释放,安排去后方做苦役;有的则一去不回,据说被当作奸细处置了。恐惧在栅栏内蔓延。
张伟心中焦急,知道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凶多吉少。他仔细观察,发现营中兵卒多有因江边湿气重而患有关节酸痛或湿疹者,苦不堪言。他瞅准一个机会,对一个前来送饭、不停捶打膝盖的老兵恭敬地说道:“军爷,您这腿疾,可是遇寒加重?小人略通草药,或可缓解一二。”
那老兵将信将疑,但病痛难忍,便道:“你小子真懂?若敢戏耍军爷,小心皮肉受苦!”
张伟让他采来些常见的艾草和生姜,捣烂加热后敷在膝盖上。连续几日,老兵的疼痛竟真的有所减轻。消息传开,陆续有兵卒偷偷来找张伟讨要土方。张伟来者不拒,悉心指点,分文不取,只求一口饱饭或打探点消息。
渐渐地,看守对他们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从兵卒零碎的交谈中,张伟拼凑出信息:此处属江东鄱阳 郡边境,对岸便是曹军控制的荆州江夏。孙权已与刘备联合,正与曹操大军隔江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对所有北来者盘查极严。
“石头,记住,”张伟低声告诫,“在这里,我们是来逃难的,只管治病,莫问军事,更别提江北之事。”
生存的考验,从渡江成功的这一刻,才刚刚开始。他们需要在这剑拔弩张的战争前沿,找到新的立足之道。
北岸:绝境微光
就在张伟二人踏上南岸的同时,北岸的徐元直,正经历着生死一线的煎熬。
那夜在当阳长坂坡与狗儿被冲散后,徐元直孤身一人,在乱军和逃难的人群中亡命奔逃,侥幸躲过几波曹军骑兵的追杀,藏身于一处废弃的砖窑中,饥寒交迫,身无长物,连吴杞先生传下的药囊和地图也丢失了,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在他几乎绝望等死之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这天清晨,窑外传来脚步声和人语。徐元直警惕地屏住呼吸,握紧一块尖石。进来的是两个做商人打扮的男子,一人衣着体面,面带精明,另一人则是伙计模样。他们似乎也是躲避兵灾,在此暂歇。
那商人看到蜷缩在角落、形同乞丐的徐元直,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注意到他虽然狼狈,但举手投足间依稀残留着读书人的气质,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何以沦落至此?”
徐元直心念电转,看出这两人并非兵卒,且那商人眼神中带着商贾特有的算计而非杀意,便半真半假地哀叹道:“唉,在下本是襄阳一书吏,曹军破城,仓皇南逃,与家人失散,盘缠用尽,流落至此……”
“襄阳来的?”商人眼中精光一闪,“先生既是书吏,可曾识文断字?可通算术?”
“略通一二。”徐元直谨慎道。
商人脸上露出喜色,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在下乃江东商人,姓沈,往来荆扬贩运丝帛。如今战乱,北路断绝,但江上私下往来未绝。我有一条船,今夜欲趁雾返回江东,正缺一个能写会算、熟悉北岸情势的账房先生。先生若愿同行,不仅可免盘缠,到了江东,我还可为先生谋个差事,总强过在此等死。如何?”
徐元直心脏狂跳!这简直是绝处逢生!但他强压激动,沉吟道:“沈先生好意,在下感激。只是……如今两岸封锁严密,如何过得江去?风险巨大啊。”
沈商人自信一笑:“这个先生不必担心,我自有门路,打点了沿江哨卡。只要先生守口如瓶,听我安排,保你平安过江!”
是陷阱?还是真的机遇?徐元直已无选择。留下必死,过江尚有一线生机。他不再犹豫,躬身道:“既蒙先生不弃,元直愿效微劳!”
当夜,江上浓雾弥漫。徐元直跟着沈商人,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河汊,登上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船。船上堆满货物,水手皆沉默寡言,动作麻利。船只悄然离岸,借着夜色和浓雾掩护,避开几处灯火通明的哨卡,向着南岸驶去。途中偶有巡江快船掠过,船上水手便打出暗号,竟也安然通过。
徐元直站在船舷边,望着漆黑如墨的江水和远处隐约的南岸轮廓,心中百感交集。他竟以这种方式,踏上了江东的土地。然而,这“沈商人”绝非普通商贾,其能量通天,此行目的恐怕也不单纯。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前途依旧吉凶未卜。
彼岸非乐土,何处是桃源?
张伟在江东军营的囚笼中,凭借医术艰难求存;徐元直则跟着神秘的商队,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他们都抵达了长江南岸,却并未获得安宁。孙权与曹操对峙的前线,危机四伏;而江东内部,势力错综复杂,对于他们这些北来者,机遇与杀机并存。
乱世如江,人在其中,不过一叶浮萍。渡江的成功,只是另一段更加凶险征途的开始。张伟挂念着失散的徐元直和狗儿,徐元直担忧着不知所踪的张伟和吴杞。命运的丝线,是否还会在江东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再次交织?
江风凛冽,吹不散弥漫的血火气息。活下去,需要更多的智慧、运气,以及……在绝境中永不熄灭的、对重逢的渺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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