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江东的土地,并未带来想象中的安宁。对张伟和徐元直而言,这不过是换了一个更为复杂、规则更加隐晦的囚笼。他们必须用尽在北方炼狱中磨砺出的全部智慧与韧性,才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下第一缕脆弱的根须。
张伟:军医之名
张伟和石头被羁押的哨卡,隶属于江东镇守鄱阳郡边境的平虏校尉吕岱 麾下。吕岱治军严谨,对北来流民审查极严。张伟深知,单纯的哀求毫无用处,必须展现“价值”。
他利用兵卒们常见的风湿骨痛、虫蛇咬伤、腹泻等病症,凭借从吴杞处学来并经自身实践验证的草药知识,精心调配。他采来艾叶、威灵仙捣烂热敷,用半边莲、七叶一枝花解毒消肿,以马齿苋、车前草止痢。效果虽非立竿见影,但胜在简单实用,且他态度谦卑,分文不取,渐渐在底层兵卒中赢得了“懂点土方”的名声。
消息传到了负责管理后勤辎重的一个军吏耳中。这军吏正为营中伤病增多、药材短缺而烦恼,便召来张伟询问。张伟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不仅说出草药性状功效,还能指出营区附近何处可采。军吏见其确实有用,且查其来历(张伟谎称是荆州边地猎户,略通草药,避祸南逃),似乎并无破绽,便将他与石头从羁押处提出,编入辅兵营,负责采集草药、照料伤患,算是给了个临时身份,口粮稍增。
这远非自由。他们依旧被严加看管,活动范围受限。但张伟抓住了这个机会。他采集草药时格外用心,炮制时一丝不苟,处理伤员时尽心尽力。他甚至凭借敏锐观察,改进了营地简单的卫生条件,减少了疫病发生。石头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学习辨认草药,帮忙捣药敷伤。
渐渐地,从普通兵卒到低级军官,甚至个别中层将领,都开始知道辅兵营有个“张草药”,手艺不错,人也老实。张伟谨慎地维持着这种“有用但不惹眼”的形象,绝不打听军事,不结交权贵,只是默默做事,积攒微弱的信任和生存资本。他心中雪亮,在这前线军营,医术是他们唯一的护身符。他必须让这符咒,足够亮,却又不能亮到引人嫉恨。
徐元直:账房之智
徐元直的处境,看似比张伟优越,实则更加凶险。那姓沈的商人,将他带到了江东腹地吴郡 的一座繁华县城。沈商人并非普通行商,而是与江东豪族陆家 有千丝万缕联系、暗中经营南北货殖的大贾。他看中徐元直的,正是其识文断字、精通算术、且熟悉北地情势的价值。
徐元直被安置在沈家的一处货栈,名义上是“账房先生”,实则被严密监视。沈商人交给他大量的账册、货单,内容庞杂,涉及米粮、布帛、盐铁甚至一些敏感的军需物资,往来账目模糊不清,显然多有猫腻。这是在试探,也是利用。
徐元直心知肚明。他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细致,将混乱的账目梳理得井井有条,账面做得天衣无缝。对其中明显的亏空和走私痕迹,他佯装不知,只在无关紧要处提出些许“优化”建议,既能显示能力,又不触及核心利益。他深知,在这虎狼窝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的价值在于“能用”,而非“洞察”。
闲暇时,他绝不外出闲逛,只在货栈内读书(沈商人提供了一些常见书籍),或教导货栈里一个机灵的小学徒识字算数,姿态低调至极。通过小学徒和偶尔来往的伙计,他零碎了解到外界信息:孙权已迁治所至京口(镇江),积极备战;江北曹操大军云集,大战气氛浓厚;江东内部,主战主和争论不休;对北来士人,孙权态度是既用且防。
一次,沈商人似无意间问起江北人物风情、地理险要,徐元直皆以“小人昔日位卑,只见乡里琐事,军国大事实不知情”谨慎推脱,只谈风俗,不论军政,滴水不漏。
沈商人表面满意,暗中监视却未放松。徐元直如履薄冰,他知道,自己只是沈商人手中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件可能用来结交权贵或打探消息的“奇货”。一旦失去价值或露出破绽,下场堪忧。他必须时刻谨记“北来流亡书生”的人设,隐藏锋芒,等待真正能摆脱控制、施展抱负的时机。
南北殊途,根须暗生
就这样,张伟在边境军营的尘土与伤患中,凭借一手实实在在的草药技艺,艰难地争取着一席之地。徐元直在吴郡商贾的算计与繁华背后,凭借笔墨和心计,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他们都身处江东,却仿佛在两个世界。张伟在底层触摸着战争的残酷和军队的脉搏,徐元直在高层边缘窥探着权力的博弈和利益的交换。他们都失去了重要的同伴(吴杞、狗儿),都背负着过往的伤痛,也都对江北的故人存着一丝渺茫的牵挂。
江东非乐土,乃是荆棘地。 这里的规则比北方更加精致,也更加杀人不见血。张伟的医术,徐元直的文才,是他们唯一的武器。他们像两颗被风吹到石缝中的种子,在陌生的土壤里,忍受着挤压和孤寂,顽强地伸出根须,试图汲取一丝养分,活下去。
历史的巨轮仍在轰隆前行。赤壁之战的阴影,正悄然笼罩江东。这两个小人物,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决定天下命运的巨大风暴中,找到各自的安身立命之所?他们的命运轨迹,又是否会有再次交汇的一天?
答案,藏在未来的血火与波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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