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纯粹黑暗和无数哀嚎面孔拧成的巨爪,不像是实体,更像是一块从宇宙伤疤里硬抠出来的恶意。它一动,声音先死了。“序站”里头原本嗡嗡作响的设备、嘶嘶流动的能量,全哑巴了。光线也怕它,扭扭捏捏地绕道走,主控厅里就剩下几盏破应急灯,红光一闪一闪,跟垂死挣扎的心跳似的。
爪子还没完全摁下来,那股子寒意已经冻透了林栀的骨头缝。她连气都喘不上来,灵魂像被扔进了液氮罐子,僵了,碎了。她眼睁睁看着那片能吞掉一切的黑暗越来越大,身子却软得像滩泥,动不了,连闭眼都做不到。死亡这玩意儿,以前总觉得抽象,现在可好,带着终结万物的冰冷吐息,直接贴脸上了。
墨衡那张老脸绷得铁青,眼睛里星辰乱闪,数据流跟炸了窝的马蜂一样——所有防御系统的反馈就仨字:没辙!玩完!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想把剩下的能量全薅过来,在林栀前头再糊一层薄薄的屏障,哪怕只能挡一下,零点一秒也成啊!
港口那边,“引路人”的身影晃得跟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似的。他那双星璇眼亮得吓人,手抬起来了,暗金色的衣服底下像是有岩浆在滚。可他又犹豫了,好像这一出手,后头跟着天大的麻烦。
就在这节骨眼上,所有人都觉得要交代了的时候——
出幺蛾子的,居然是林栀自己!
当“永饥之主”那冰碴子一样、带着终极虚无味道的本体意志,撞上林栀灵魂里刚沉淀下来的、属于“余烬”的那丝冰冷“气息”时——好家伙,那感觉,就像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扔进了零下两百度的液氦里!
“余烬”那点气息,是某个古老玩意儿散架后剩下的“信息印记”,里头裹着滔天的愤怒、不甘,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肯定很要命的法则碎片。而“永饥之主”呢,它就是个纯粹的吃货加终结者,宇宙熵增的急先锋,啥玩意到了它那儿都得化成灰。
这两股都古老得吓人、都碰着宇宙本源的狠角色,在林栀这个脆得跟玻璃瓶似的“容器”里头,咣当一下,干起来了!这动静,连“引路人”都没料到!
“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不是通过耳朵听的,是直接砸在空间结构上,砸在所有有意识的东西的脑子里的!以林栀为中心,猛地炸开!
她残存的那点意识深处,一个冰冷、拗口、带着股说不出的古老威严的音节,不受控制地、跟火山爆发似的喷了出来!那根本不是她会的任何一种语言,甚至不是用嗓子发的声,是她的灵魂被这两股力量差点挤爆时,本能地、颤抖地、把某个烙在她存在根子里的“印记”给“回响”出来了!
“■——”
这音节一出来,时间都好像卡了壳。
那只抓下来的黑暗巨爪,猛地一顿!爪子上那些不停哀嚎扭曲的脸,齐刷刷露出了见鬼似的恐惧,它们的尖叫声更凄厉了,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爪子本身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在碰到林栀周身突然浮现的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却闪着无数细密复杂金色纹路的微光时,居然发出了“嗤嗤”的响声,跟凉水泼进热油锅一样,黑暗的边缘,竟然真他娘的开始消融了!
不光是这爪子,连顺着通道涌过来的、“永饥之主”那庞大的冰冷意志,也明显顿了一下,透出一股子……懵圈?还有忌惮?好像是撞见了什么绝对不该出现在这儿、让它都觉着棘手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墨衡和“引路人”都整不会了。
墨衡那准备拼老命的能量愣在半道,他瞪着林栀身上冒出来的、完全不认识的金色纹路,还有那居然能逼退“永饥之主”一击的诡异景象,脑子里的数据库都快跑冒烟了,也找不出半点匹配的记录。
“引路人”那双星璇眼,光芒剧烈地闪了几下,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要命:有震惊,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有深深的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蔽的、像是猜对了答案般的释然?他抬起的、蓄着力道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只是更加死死地盯着林栀,那眼神,跟科学家观察培养皿里突然变异的细菌一模一样。
可林栀这边,代价可就海了去了。
强行“回响”出那个音节,简直是把她的灵魂最后一点油水都榨干了。那层金色纹路亮出来不到一秒,就跟劣质灯泡似的,“啪”一下,碎了,没了。她猛地喷出一口血,那血里居然还掺着点点的金色光尘,看着就邪门。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往无底深渊里坠,身子一软,朝后倒去。之前连接“余烬”的后遗症,加上这回灵魂透支到姥姥家了,她彻底晕菜,不省人事。
林栀一晕,金色纹路一散,那短暂的卡顿效果立马消失。
“永饥之主”的意志好像从最初的意外里回过神来了,那点冰冷的迟疑瞬间被狂暴的愤怒取代。它可能认出了那“印记”是啥来头,但这反而更激怒它了。黑暗巨爪虽然被挡了一下,蹭掉点皮,但威势更凶了,带着一股子不把她捏碎不罢休的狠劲,再次抓了下来!这次,连带着这片空间,它都想一口闷了!
“通道要撑不住了!还有十五秒!”AI的警告声尖得刺耳。那扇被林栀玩命打开的空间门,因为没了她的引导和“余烬”能量供血,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边缘跟剥落的墙皮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碎片。
墨衡眼神一狠,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林栀拿命换来的路,不能就这么断了!
“所有火力!干扰那鬼爪子!能量集中打通道口,能拖一秒是一秒!”他扯着嗓子吼。“序站”外面所有还能动的武器,也顾不上自身损伤了,把剩下的能量跟不要钱一样,疯狂砸向那只黑暗巨爪和通道入口,就为了给通道那头可能还在挣扎的人,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炽热的光束和能量弹乒乒乓乓地砸在黑暗巨爪上,虽然造不成啥实质伤害,但跟一群烦人的马蜂似的,多少干扰了它的准头。而对通道口的猛轰,居然真起了点作用,那崩溃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一点点。
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当口,通道那头,那片被黑暗包饺子的绝望空间里,有动静了!
一道微弱得跟风中残烛似的,却又凝聚着一股子决绝意志的银白色光芒,像撕破漫长黑夜的第一缕晨光,猛地从一堆星舰残骸后面射了出来!这光芒不是去打爪子的,而是精准地、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即将彻底关上的空间通道!
光芒穿过通道,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擦着黑暗巨爪的边儿,出现在了“序站”的主控厅里!
光散去,露出里面的人影。
那叫一个惨烈。人影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身上的战甲破得跟乞丐装似的,糊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和黑色的污渍。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把能量耗光、黯淡无光的制式剑柄,另一条胳膊则紧紧搂着一个昏迷不醒、同样浑身是伤的战友。他抬起头,脸上全是血污、汗水和太空尘混合的泥垢,唯有一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透着极度的疲惫,却依旧亮得吓人,里面写满了刚脱险的震惊,和看清周围后的难以置信。
是苏牧!他居然真的冲出来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看清楚这到底是哪儿,那只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的黑暗巨爪,以及那股子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压,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苏牧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把怀里昏迷的战友往后一护,自己横着那没能量的剑柄,一步跨前,挡在了最前面。明知道是螳臂当车,可他的脊梁骨,就没弯一下。
也就在苏牧现身,稍微吸引了黑暗巨爪一点注意力的同时,那空间通道终于顶不住了,发出一连串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彻底崩塌,消散得无影无踪。
通道一没,好像暂时切断了“永饥之主”本体意志直接伸过来的黑手。那只黑暗巨爪的动作猛地一滞,上面的黑暗开始变得不稳定,跟没了信号源的电视雪花似的。它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咆哮,巨大的爪影开始慢慢变淡、消散,最后化成几缕黑烟,融进了虚空里。
连带着外面那些被“余烬”能量余波揍过、正在重新聚拢的扭曲阴影,也像是没了主心骨,动作变得呆滞、混乱起来。
整个世界,突然他妈的……安静了。
主控厅里,只剩下设备过载后内部元件烧糊的焦味,还有能量管道泄漏的嘶嘶声。应急灯还在那儿执着地闪着红光,照亮着一片狼藉,和劫后余生带来的、死一样的寂静。
苏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火辣辣地疼。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目光快速掠过墨衡,掠过那些奇奇怪怪的操控台,最后,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定格在了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熟悉得让他心碎的身影上。
“林栀!!”
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惊呼破了音。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身上的伤,极度的疲惫,全扔到了脑后,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墨衡看着这情景,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但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他看看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像游丝一样的林栀,又看看刚脱险、浑身是伤却第一时间扑向林栀的苏牧,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港口那边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引路人”依旧静静地站着,那双星璇眼透过层层空间,注视着主控厅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昏迷的林栀。他脸上没啥表情,可那缓缓旋转的星璇深处,却像是藏着比这片刚打完仗的星空还要幽暗的旋涡。
他看见了林栀身上冒出来的异象,听见了那个古老得吓人的音节,也看见了苏牧的抵达。
所有的棋子,好像都在这一刹那,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啪”一下,推到了棋盘上早就画好的格子里。
眼前的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可墨衡心里头,没有半点轻松劲儿。林栀身上藏着的秘密,比他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要邪乎。“引路人”到底想干啥,依旧是一团迷雾。而“永饥之主”那个鬼东西……它会就这么算了?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遍遍徒劳地呼唤林栀名字的苏牧,又看看脸色苍白如纸的林栀,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一样,从脚底板缠了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风暴,根本没停,只是暂时歇口气,喝口水。下一波,肯定来得更猛,而且墨衡有种预感,下一波,怕是要从“序战”内部,从他身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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