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边关的晨雾尚未散去，沈檀儿就蹑手蹑脚地溜进程妍的卧房。
程妍正睡得香甜，忽然觉得有人在轻轻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沈檀儿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明亮。
\"妍妍姐，快醒醒！\"沈檀儿压低声音\"你昨日不是说要做补汤给谢大哥吗？现在教我好不好？\"
程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奈地看着这个一大早就精力充沛的姑娘。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方的天际透着一丝微光。
她打了个哈欠，认命地披上外衣：\"好好好，这就教你。\"
小厨房里，灶火已经生起，跳跃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沈檀儿系着一条素色围裙，认真地听着程妍的讲解。
\"首先要选料，我带了上等的党参、黄芪，还有枸杞。\"程妍从带来的食材中取出几味药材，\"这些都要先泡发半个时辰。\"
沈檀儿仔细记下，又问道：\"那要用什么肉呢？\"
\"边关羊肉最好，我昨日就让人备好了。\"程妍指着案板上已经切好的羊肉块，\"记得要先用沸水焯去血沫，这样汤才会清亮。\"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着，程妍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每个步骤的要领。
沈檀儿学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会追问细节。
当汤在砂锅里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时，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要用文火慢炖，至少两个时辰。\"
程妍盖上锅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现在可以去歇会儿了。\"
然而沈檀儿却不肯离开，执意要守在灶前照看火候。
程妍见她如此用心，也就不再劝阻，自顾自地回房梳洗。
早膳时分，谢瞻刚走进饭厅，就看见沈檀儿端着一个精致的汤碗迎面走来。
他疑惑地看向程妍，却见她只是含笑不语。
\"谢大哥，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补汤。\"沈檀儿将汤碗轻轻放在谢瞻面前，眼中满是期待，\"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谢瞻看着碗中色泽清亮的汤水，又看了看沈檀儿那双写满期盼的眼睛，终究不忍拒绝。
他端起碗浅尝一口，浓郁的鲜香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从前程妍也曾为他熬过汤，虽然味道远不及这一碗，但那份心意却如出一辙。
他抬眼望向程妍，发现她正含笑看着他，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
\"比你那时候做的好喝。\"谢瞻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沈檀儿闻言，立刻喜形于色：\"那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必了，\"谢瞻叫住正要起身的她，\"坐下用膳吧。\"
整顿早膳，沈檀儿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谢瞻，见他每喝一口汤，她的眼睛就亮一分。
谢瞻虽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说什么。
用过早膳，沈檀儿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乖巧地想要告退，却被程妍叫住：\"无妨，你坐下听听也好。\"
程妍转向谢瞻，神色变得认真：\"兄长可能还没听说，如今羊毛衣在京都乃至各大府城都十分抢手，但一件难求。\"
谢瞻立即会意：\"这是你有意为之？\"
\"正是。\"程妍点头，\"这一路上我已经高价收购了大量羊毛。我打算在边关选址建一个羊毛清洗工坊。\"
与谢瞻交谈总是格外省心，他总能很快理解她的意图。
\"目前羊毛的清洗、梳理和纺织工艺都掌握在我手中。我打算将这些工序分成三个工坊进行，一是为了延长技术保密的时间，二是为边关百姓多谋一条生计。\"
谢瞻敏锐地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说说你更深层的打算。\"
程妍直视着他的眼睛：\"兄长，我需要大量收购羊毛，而羊群最多的地方在关外。\"
\"这就是你昨日提到的与关外通商的计划？\"
\"不全是。\"程妍摇头，\"我已经决定与沈檀儿的兄长还有六皇子合伙经营出海商队，商船正在工部建造中。
陆路商队将来也会建立，但不是现在。眼下，我只是想让关外的匈奴人也能用羊毛与我们交易。\"
\"妍妍，此举恐怕不妥。\"谢瞻皱眉，\"这相当于在给匈奴人送银子......\"
\"兄长且听我说完。\"程妍打断他，唤来青玉，\"去把咱们带来的新粮食取来。\"
趁着青玉去取东西的间隙，程妍快速解释了这些作物的来历和用途。
\"兄长，这就是土豆，即便在边关的沙土地上也能丰收。还有玉米和红薯，这些都是匈奴人最需要的粮食，我们可以用它们来交易。\"
青玉带着几个士兵抬进来几个木箱。
谢瞻上前查看，只见箱中装满了形状奇特的作物：金黄的玉米棒颗粒饱满，红皮的红薯透着泥土的芬芳，灰扑扑的土豆则显得朴实无华。
谢瞻拿起一个土豆在手中掂量，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作为一个常年驻守边关的将领，他太明白这些高产作物对匈奴人的吸引力了。
若是能用这些粮食换取羊毛，既能让匈奴人填饱肚子，减少他们南下劫掠的动机，又能促进边关贸易，实乃一举多得。
他沉默良久，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风险。
程妍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窗外，边关的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庭院。
这一刻，谢瞻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或许，通往和平的道路，不止刀剑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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