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文曲宴当日。
听雪轩内,姚浅凝对镜理妆。
她穿上了那套萧景瑄命人精心裁制的繁复罗裙,绯色锦缎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侍女为她化了精致的妆容,黛眉轻扫,朱唇点染,将她本就惊为天人的容貌勾勒得愈发秾丽绝俗。
最后,她戴上了那支萧景瑄为她寻来、她却一次未曾戴过的金步摇。
步摇做工极致精巧,累丝的金凤衔着细碎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腕间也套上了一只通透无瑕、水头极足的羊脂玉镯,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镜中人,云鬓花颜,金玉琳琅,眼角的泪痣在盛装之下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平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妩媚与神秘。
她轻移莲步,走到已在厅中等候的萧景瑄面前,微微垂下眼睫,双手交叠置于腰间,行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宫礼,声音柔婉,却带着一种疏离的端庄。
“劳王爷久候,是浅凝失礼了。”
萧景瑄闻声抬眸。
刹那间,他呼吸一滞,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了心脏。
他知道她是美的。
这两个月,他早已沉醉于她各种不经意的美态,慵懒的、狡黠的、娇嗔的、温存的。
但此刻,他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姚浅凝。
盛装之下,她美得极具攻击性,如同最名贵的牡丹,雍容华贵,艳光四射,不容逼视。
那支他送的金步摇在她发间轻颤,仿佛不是装饰,而是她王冠的一部分。
那盈盈下拜的姿态,看似谦恭,骨子里却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从容,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受人朝拜。
他之前以为,她说的“不是弱质女流”,指的是她骨子里的坚韧和聪慧。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她不需要依傍他的权势来增添光彩,她本身,就是光芒。
眼前这个仪态万方、气场全开的女子,与记忆中那个在御膳房做点心、在境江湖落水救人、在他怀中软语温存的形象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她像一颗被精心打磨后的钻石,每一个切面都折射出令人心折的光彩。
她可以融入市井,也可以驾驭华堂。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骄傲,这样的女人,属于他。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更深的恐慌,她如此耀眼,真的会甘心永远停留在他为她构筑的听雪轩吗?
她展露的每一面,都像是在他以为已经完全拥有她时,又向他揭示了一片未知的、他尚未征服的领域。
他怔愣了片刻,才快步上前,伸手虚扶起她。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臂,感受到锦缎下滑腻的肌肤和那玉镯冰凉的触感,他的心潮涌动得更厉害。
“很好看。”
“本王……等你多久都值得。”
姚浅凝顺势起身,抬眸看向他,唇边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远,是标准的、无可指摘的淑女笑靥。
效果不错。
看他眼中的惊艳与那一闪而过的惶惑。
这身打扮,这副做派,不过是另一层伪装,是投向李家战场的一柄软刀子。
她将手轻轻搭在他伸出的臂弯里,姿态优雅。
“王爷,我们该出发了。”
萧景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潮,手臂微微收紧,让她更贴近自己。
“好。”
他沉声应道,带着她向外走去。
姚浅凝随萧景瑄入席时,李家家主李擎苍已带着几位族老迎面而来。
李擎苍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就在众人以为这民间女子定会局促不安时,姚浅凝却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双手交叠于腹前,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李大人万福。”
“今日随王爷叨扰贵府,见满庭宾客皆是人中龙凤,倒叫浅凝想起《世说新语》中芝兰玉树之典了。”
说罢微微侧首,发间鎏金步摇纹丝不动,显出极好的教养。
一时间,满堂寂静。
在座的都是西北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李家设宴是要给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一个下马威。
可谁都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半分怯场,反而一开口就引经据典,将满堂宾客比作东晋谢家的芝兰玉树,这既是恭维,更是彰显了自己的学识。
李擎苍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抚须笑道。
“姚姑娘过誉了,想不到姑娘对典籍也颇有涉猎。”
“大人谬赞。”
姚浅凝微微垂眸,语气谦和却不容轻视。
“浅凝不过略识几个字,倒是想起《战国策》中‘土壤细流’之喻,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李家能广纳贤才,方有今日气象。”
她这番话既捧了李家礼贤下士,又暗喻自己虽是”细流”,却也不容小觑。
席间一位与李家交好的文士忍不住开口试探。
“姑娘既熟读典籍,不知对《诗经》‘伐柯’篇有何见解?”
这是暗讽她借萧景瑄之势。
姚浅凝执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一抚,笑意清浅。
“《诗经》有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
她眼波流转,似有深意地掠过萧景瑄。
“其实道理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治国之道,既化解了刁难,又显出格局。
萧景瑄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她,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发白。
她怎么会……
这些典籍掌故,连许多世家子弟都未必能信手拈来。
此刻的她,仿佛脱胎换骨。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都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智慧。
她不是在强撑门面,而是真正游刃有余。
看着那些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宾客渐渐露出惊叹,看着李擎苍眼中掩不住的欣赏,他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
正当席间言笑晏晏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李清婉身着月白云纹锦裙,发髻间只簪一支素玉簪,清丽脱俗,与满堂华服形成微妙对比。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主位旁的萧景瑄身上。
四目相对。
李清婉明显愣住,脚步微顿。
她似乎没料到萧景瑄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带着姚浅凝出席文曲宴,更没料到他会那样专注地侧耳倾听身旁女子的低语。
就在这微妙的对视被更多人察觉之前,姚浅凝已翩然起身。
她唇角漾开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清越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这位想必就是李小姐吧?方才听诸位宾客提起,说李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清婉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迅速恢复温婉。
她缓步上前,目光在姚浅凝与萧景瑄之间轻轻一转,语气柔和却带着若有似无的锋芒。
“姚姑娘与王爷倒是形影不离。”
这话看似平常,却暗指姚浅凝依附萧景瑄,缺乏独立身份。
姚浅凝闻言,唇角的笑意反而深了几分,如同春水漾开涟漪。
她并不看萧景瑄,只迎着李清婉的视线,坦然道。
“王爷待人以诚,浅凝不过随行见学。”
她轻巧地将“形影不离”归结为萧景瑄的仁厚与自己的好学,撇清了暧昧,又捧高了萧景瑄,应对得滴水不漏。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将焦点重新引回李清婉身上。
“倒是李小姐,听闻琴艺精湛,不知今日可有幸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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