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魏若来已经坐在城西听雨轩二楼的雅间里。他今天扮成苏州来的绸缎商,穿着团花马褂,手指上的玉扳指在茶杯上轻轻叩响特定的节奏。
老板,您要的碧螺春。伙计放下茶壶,眼角余光扫过魏若来放在桌角的折扇——扇坠是三枚铜钱,这是约定的暗号。
魏若来慢慢品茶,目光透过雕花窗格观察着大堂。这是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说书先生正在讲《七侠五义》,跑堂的端着热毛巾在桌椅间穿梭。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楼梯口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身上。
那人穿着灰色长衫,看似普通的账房先生,但魏若来注意到他扶眼镜时露出虎口的茧子——常年握枪留下的。更可疑的是他脚上的皮鞋,鞋底过于厚重,可能藏着东西。
让您久等了。金丝眼镜在对面坐下,将公文包放在特定角度,听说您要批发行票?
要看货色。魏若来用行话回应,从怀中取出一张粮票推过去。
金丝眼镜掏出放大镜仔细查验。魏若来注意到他的放大镜柄上刻着医学院的徽记——和之前假钞案发现的戒指如出一辙。
纸质不错。金丝眼镜点头,水印也清晰。但要量大,得这个数。他在桌上写下价格。
魏若来假装讨价还价,手指蘸茶在桌上写:要见上家。
这时,说书正好讲到白玉堂夜探冲霄楼。金丝眼镜借着喝汤的机会低语:明晚此时,带定金。
交易完成,魏若来起身离开。在楼梯转角,他与一个端点心盘的伙计擦肩而过。伙计手指在盘底轻敲两下——这是暗号,表示目标有同伙在对面酒楼监视。
魏若来不慌不忙地走进街对面的德兴馆,要了碗虾籽面。透过二楼的窗户,他清楚地看到金丝眼镜从茶馆后门离开,上了一辆黑色汽车。车牌被泥巴故意弄脏,但魏若来还是记下了几个数字。
接下来的两周,特别行动组展开了耐心跟踪。每天凌晨四点,侦查员就扮成菜贩守在目标住所外;夜里换班的人扮成更夫,用梆子声传递信号。
第三天,跟踪组有了重要发现:金丝眼镜每天都要去河南路的一家印刷厂。这家厂表面印的是戏曲海报,但侦查员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带有粮票水印的废纸。
第七天,顾魏通过密信传来另一个发现:送菜老王的咳嗽声在雨天会加重,这符合印刷工人吸入粉尘的特征。而且老王最近总是抱怨油墨涨价,一个送菜工怎么会关心油墨价格?
第十天,魏若来决定冒险潜入印刷厂。深夜两点,他带着两个身手最好的组员从后墙翻入。车间的机器还带着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味。在废纸堆里,他们找到了半张印坏的粮票,水印位置略有偏差。
看这里。组员小陈指着调墨台,他们用的油墨太高级了,民间根本买不到。
更关键的发现是在厂长办公室。魏若来在抽屉暗格里找到一本账册,记录着特殊纸张的采购记录——供货方竟然是物资局下属的国营纸厂。
第二天,魏若来以检查安全生产为名,带队突袭了那家纸厂。厂长是个秃顶的中年人,不停地擦着汗。
特殊纸张?那是试验品,都报废了。
魏若来直接走到仓库最里面的货架,掀开防尘布——整整齐齐堆着带有水印的特种纸。
解释一下?
厂长瘫坐在地,交代出卫生局的张科长。正是这个人审批了手续,让这些本该销毁的纸张流入黑市。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魏若来立即约见李同志,两人在苏州河的舢板上密谈。
卫生局的人怎么会卷入假粮票案?
还记得之前的假药案吗?魏若来分析,他们可能用的是同一个渠道。
河水拍打着船帮,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魏若来把最近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假药、假粮票、医学院出身的伪造者、卫生局的审批权限......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突然说,这些可能都是幌子,他们真正要运的是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艘快艇从旁边驶过,激起的水浪让小船剧烈摇晃。魏若来注意到快艇上的人拿着望远镜,明显在监视他们。
我们被盯上了。李同志低声道。
魏若来却笑了:正好将计就计。
第二天,他故意在央行会议上大发雷霆,声称要严查卫生系统的腐败。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目标耳中,对方果然沉不住气了。
当晚,侦查员报告:金丝眼镜连夜去了码头。魏若来立即带人赶去,在第三仓库发现了正在装船的药品箱。开箱查验,上面是盘尼西林,下面却是——
军火!李同志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底层整齐摆放着美制手枪和弹药。更可怕的是,还有几箱标注着医疗设备的爆炸物。
立即查封!魏若来下令。
但在清点过程中,他们发现少了一箱。看守的士兵回忆说,傍晚时有辆卫生局的车来过,运走了一个急需的医疗箱。
魏若来看向码头外的夜色,那个箱子现在在哪里?他想起顾魏今天说要去看望生病的老师,地点正好在卫生局宿舍附近。
快联系顾医生!他厉声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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