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施粥点的骚动刚平,紫宸殿外已传来急促脚步。沈知微还未来得及换下沾尘的粗布衣裳,内侍便来报:陛下已起驾往乾清殿,召她即刻入朝。
她抬手扶了扶发间白玉簪,指尖略凉。昨夜连番下令,查封粮仓、开仓放粮、拘捕囤户,动作虽快,但她清楚,真正的风暴不在民间,在朝堂。
乾清殿内,文武百官已列班而立。主战派几位大臣站在前列,面色肃然。一人出列奏道:“启禀陛下,京畿疫病未明,民心浮动,恐生大乱。为安天下,不如征调边军,以战事转移民怨,振我国威。”
裴砚坐在龙椅上,眉心紧锁,未答。
另一人接话:“北狄近年屡犯边境,早该一战。如今百姓困顿,若能胜敌夺粮,既解内忧,又扬国势,岂不两全?”
“臣附议!”
“臣亦请战!”
接连数人出列,声浪渐高。殿中气氛陡然紧绷。
沈知微立于凤位侧旁,目光扫过那几人面孔。她不动声色,闭眼一瞬,心镜启动。
目标:兵部右侍郎周崇义。
三秒。
“只要大军开拔,京营抽调过半,裴昭的人就能接管五城兵马司……这一仗打不打得赢不重要,关键是让京城乱起来。”
心声消散,她睁开眼,眸光沉静。
这些人嘴上说着御敌安民,心里盘算的却是趁乱夺权。他们怕的不是百姓饿,而是百姓不饿——一旦粮价崩盘,他们囤积的米粮就没了价值。更怕的是朝廷查下去,牵出背后靠山。
她缓步向前,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诸位大人一心为国,令人敬佩。只是不知,你们口中的‘外敌’,是指北狄,还是指那些趁疫囤粮、逼百姓造反的权贵之家?”
满殿骤然安静。
她继续道:“昨夜赵家管事亲口承认,要再捂五天粮,等城里彻底慌了,一斗米卖一贯钱。今日诸公却要陛下兴兵?兵从何来?粮从何出?莫非是要让饿得走不动路的百姓替你们去打仗?”
无人应声。
她转向裴砚,躬身行礼:“陛下若真要平乱,不必远征。只需查一户部账册,翻一翻粮商名录,便知真正的‘敌’在何处。”
裴砚缓缓起身,目光如刀扫过群臣。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已足够震慑人心。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贵妃所言极是。朕不兴无名之师,却可镇有罪之人。”
他抬手一挥,传旨:“即刻加派禁军,接管京城九门;封锁所有粮仓,违令调动者,以谋逆论处。另,着刑部彻查近三日高价售粮商户名单,三日内呈报。”
圣旨落定,几名主战派大臣脸色瞬间发白。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额头冒汗,更有甚者脚步微晃,几乎站不稳。
周崇义强撑着上前一步:“陛下,此举恐伤商贾之心,动摇国本啊!”
裴砚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国本?是百姓活命,还是你家库房里的陈米?”
一句话问得他张口结舌。
沈知微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但他们低估了裴砚的决断,也低估了她手中的底牌。
心镜系统每日仅限九次,她不敢轻用。但现在,必须再试一次。
她闭眼,再次启动。
目标:户部尚书陈元礼。
三秒。
“完了……周掌柜昨夜被抓,我藏在丰隆号的账本还没烧……要是查到我头上,裴砚绝不会留我。”
她睁眼,心中已有数。
这些人不只是主张出兵,他们是直接参与囤粮的同谋。一个想借战争脱罪,一个想借混乱灭口。
她没有立刻揭发,而是退后一步,回到凤位旁站立。有些事,不必她说,自有他人动手。
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一名御史出列,双手捧本:“臣有本奏!丰隆粮铺昨夜私运三百石糙米出城,押运人供认,此粮系户部陈尚书暗中调拨,打着‘军需’名义,实则流入黑市高价售卖!”
殿中哗然。
裴砚猛地拍案而起:“陈元礼!”
陈元礼浑身一抖,扑通跪地:“陛下明鉴!此事与臣无关,定是下人假传命令……”
“假传?”御史冷声,“押运车上有户部火漆印,签批是你亲笔字迹,日期正是昨日申时!那时你在朝会,未曾离殿,笔迹怎会出现在军粮调令上?”
陈元礼哑口无言。
裴砚挥手:“拿下!关入诏狱,严审同党!”
两名禁军上前,将他拖出大殿。他一路挣扎呼喊,声音渐远。
主战派众人再不敢多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请战声,此刻如同被掐住喉咙,只剩沉默。
裴砚环视群臣:“还有谁要朕出兵?”
无人应答。
“还有谁觉得,百姓的命不如一场仗重要?”
依旧寂静。
他缓缓坐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从今日起,凡涉疫区粮务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查。敢哄抬物价、私调仓储者,斩立决。禁军已在各门设卡,查验出入车辆,若有私运粮食者,当场拘押。”
他又看向沈知微:“贵妃昨夜处置得当,今日又识破奸谋,功在社稷。即日起,授监察特令,可直调刑部、户部卷宗,督办此次粮案。”
她微微欠身:“臣妾遵旨。”
朝会散后,官员陆续退出。主战派几人走在最后,脚步仓促,彼此交换眼神,却不敢交谈。
沈知微站在原地未动。裴砚也未起身,只挥手屏退左右。
东阁帘幕低垂,光线昏暗。他望着她:“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时候跳出来?”
“他们等不及了。”她说,“粮价压不住,百姓一闹,他们的计划就乱了。只能逼你出兵,把水搅浑。”
“可你为何不早说?”
“说了也没用。”她淡淡道,“没有证据,他们只会反咬一口,说我妇人干政。现在不一样,他们自己露了马脚。”
裴砚点头,神色凝重:“但幕后之人还没浮出水面。”
“快了。”她握了握簪子,“他们越急,错越多。”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你不怕吗?这么多人恨你。”
“怕。”她坦然回应,“但我更怕闭着眼装看不见。”
殿外传来一声响,像是文书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由远及近。
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份急报:“启禀陛下,东街施粥点……有人持刀闯入,砍伤两名差役,正挟持百姓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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