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烈阳祷团两名高阶追猎者后,我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迷宫错综复杂的通道与废墟间穿梭。身后那因规则扰动和神圣能量爆发引发的混乱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正在向外扩散,谁也不知道会吸引来什么更可怕的存在。
左臂的伤口因为连续的剧烈运动,包扎处再次被鲜血浸透,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精神力的消耗更是雪上加霜,连续动用新生天赋进行高精度操作,尤其是最后那险之又险的“应力嫁接”,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心神。此刻,头脑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视野阵阵发黑,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身体逃亡。
我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至少是能暂时隔绝追踪和窥探的角落,来处理伤势,恢复力量。
依靠着新生天赋带来的、对规则应力近乎本能的模糊直觉,我避开了那些应力结构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塌陷或爆发能量乱流的危险区域,也绕开了几处散发着浓郁深渊气息或未知生命波动的巢穴。我像一尾游弋在暗流中的鱼,小心翼翼地在规则的缝隙间穿行。
怀中的《神陨之诗》残卷,自进入这片区域后,共鸣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应和,而是一种明确的、带着某种牵引力的悸动,仿佛在指引着一个方向。
是迷宫深处隐藏的某个地点,与这记载着古老秘密的残卷产生了联系?还是说,这残卷本身,就是开启某个秘密的“钥匙”?
此刻,这共鸣成了我黑暗中唯一可以依赖的坐标。与其在迷宫中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不如跟随这明确的指引。
不知奔行了多久,身后的追杀声和能量波动终于被迷宫的复杂结构层层削弱,直至彻底消失。我暂时应该是安全了,但代价是身心的极度疲惫,以及……可能更加深入的迷途。
我放缓脚步,靠在一面刻满风化浮雕的断墙边剧烈喘息。取出水囊猛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和精神的焦渴。我小心地解开左臂的包扎,伤口果然又裂开了,皮肉外翻,边缘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圣骸污染同源的暗紫色能量在试图侵蚀。
是之前对抗那个被污染的守墓人时留下的隐患?还是频繁动用力量,导致冰核与冬寂契约的压制出现了细微的松动?
我立刻取出仅剩不多的冥河之水,小心地滴了几滴在伤口上。
“嗤——”
一阵淡淡的、带着亡者哀嚎幻听的黑烟从伤口处升起,那丝暗紫色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伤口的灰败色泽也减缓了些许。冥河之水确实有效,但存量已然见底,必须节省使用。
重新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我感受着体内那七块圣骸碎片。在冰核散发的微弱寒意和灵魂深处那道冬寂契约符文的作用下,它们暂时还算安稳,但那种潜藏的、如同火山般的躁动感,始终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污染的方法。织魂者玄提到的“覆盖”、“转化”或“剥离”,每一条路都看似渺茫,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命运。
稍微处理了伤势,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神陨之诗》的共鸣上。那牵引感来自前方一个向下倾斜的、被巨大藤蔓状奇异晶体堵塞了大半的洞口。洞口深处幽暗无光,但共鸣的源头就在那里。
我犹豫了一下。未知往往意味着最大的危险。但直觉告诉我,那里或许有我需要的答案,或者……转机。
谨慎地拨开那些散发着微弱磷光、触手冰凉的晶体藤蔓,我侧身钻入了洞口。通道向下延伸,坡度很陡,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粘稠菌毯的阶梯。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规则应力场却相对稳定,甚至带着一种……古老的沉寂感。
仿佛时光在此地凝固。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我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地下空间。空间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巨大的、如同树根般盘根错节的暗色木质结构交织而成,这些木质早已失去生机,干枯皲裂,表面却凝结着一层类似琥珀的半透明物质,内部封存着点点如同星辰般的光屑。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干涸的、由某种白玉石砌成的圆形池子。池底没有任何积水,只有一层厚厚的、银灰色的尘埃。
而引发《神陨之诗》强烈共鸣的源头,就在那池子的正中央——
一具骸骨。
一具并非人类,也非任何已知生物的巨大骸骨。它如同某种巨型的鸟类或带翼生物,骨架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银灰色,仿佛历经了无穷岁月的冲刷。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骨,额骨的位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那晶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仿佛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入其中,又仿佛内部自成一片微缩的、破碎的星空。
《神陨之诗》在我怀中剧烈震颤,仿佛要破衣而出。那混沌晶体与残卷之间,产生着一种灵魂层面的共鸣与呼唤。
我缓缓走近池边,目光凝重地看着那具骸骨和它额心的奇异晶体。这骸骨的主人,生前必定是位格极高的存在,甚至可能……是一位陨落于此的古神?而这晶体,是它的神格碎片?还是某种力量核心?
就在我全神贯注于这惊人发现,试图用新生天赋去感知那骸骨和晶体的规则结构时——
毫无任何征兆!
一股冰冷、绝对、带着无可抗拒意志的意念,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审判之矛,瞬间贯穿了层层空间阻隔,无视了迷宫的混乱规则,精准地降临在我的意识深处!
“滋——编号7348,洛辰。”
一个非男非女、毫无任何情感起伏的合成音,直接在我的灵魂中响起。这声音我无比熟悉——遗神银行!
“检测到异常规则波动(序列:未知古神残余共鸣),能量层级评估:潜在高风险。根据《次级债务人监管条例》第b+级第7款,及《风险对冲补充协议》,你的监管等级,即刻起提升至:A-。”
A-?!
我心神剧震!监管等级竟然在此时此地,毫无预兆地提升了!从b+到A-,看似只提升了一级,但在银行的体系内,这绝对是质的飞跃!意味着更严密的监控,更苛刻的限制,以及……更危险的“风险对冲”措施!
“监管措施同步更新:
1. 实时灵魂道标:植入式监控模块激活,你的基础生命体征、位置信息、能量波动(含规则层面)将进行不间断上传。
2. 神力借贷额度临时冻结:在完成首次A级风险评估前,你无法通过债主之眼主动借贷任何神力。
3. 强制性任务触发机制启动:当系统判定存在高优先级‘资产回收’或‘风险消除’机会时,将强制下发任务,拒绝执行将视为严重违约。”
冰冷的条款如同枷锁,一条条烙印在我的意识里。实时灵魂道标?这意味着我几乎再无隐私和秘密可言!神力借贷冻结,直接削弱了我关键时刻的爆发手段!而强制性任务……这简直是将我变成了银行的奴隶,随时可能被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基于你近期表现(成功处理规则淤积点\/初步掌握规则应力应用\/接触高价值古神遗骸),银行评估你的‘潜在价值’与‘风险系数’同步提升。请谨慎管理你的债务与行为,任何可能导致‘资产减值’或‘风险失控’的举动,都将触发相应级别的‘保全措施’。”
银行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我在原地,遍体生寒。
A-监管等级……它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是在我发现这具神秘古神骸骨,可能找到一丝摆脱困境契机的时候。这绝不是巧合。银行就像最精明的猎手,总是在猎物看到希望的那一刻,收紧套索。
我感受着灵魂深处那若有若无、仿佛多了一个“眼睛”的异物感——那就是实时灵魂道标。从现在起,我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银行的注视之下。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峦般压下。前有迷宫未知的危险,后有烈阳祷团不死不休的追杀,体内是随时可能爆发的圣骸污染,现在,头顶又悬起了银行A-监管这柄更加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
我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池中央那具古神骸骨,以及它额心上那块仍在与《神陨之诗》共鸣的混沌晶体。
银行的监控来了,意味着此地的价值已被确认。他们提到了“高价值古神遗骸”和“资产回收”……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
既然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既然银行想要这“资产”……
那么,在他们“回收”之前,我何不……先下手为强?
是福是祸,总要试过才知道!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迈步,踏入了那干涸的池中,向着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神骸骨,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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