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个体’诞生的阵痛。”高士奇轻声对安娜说,
“自由,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它的第一份礼物,往往是孤独和冲突。”
“我们该怎么做?”安娜看着那些因为争斗而受伤的生物,眼中充满了不忍。
高士奇没有回答。
他从藏身的巨大蕨类植物后,走了出去。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整个族群的警觉。
所有的争斗和呜咽都停止了。
近百双闪烁着智慧微光的小眼睛,都聚焦在了这个陌生的,两足行走的生物身上。
那头守护着贝壳的,被高士奇在心中命名为“断牙”的首领,发出了低沉威胁的咆哮。
高士奇没有理会它的威胁。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了族群中央的一片空地上,从腰带中,取出了那块金色的马特晶体。
他高高地举起晶体。
阳光穿透沼泽的雾气,照射在晶体上,折射出万道金色的光芒。
一股纯粹的“秩序”气息,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那些原本焦躁不安的生物,在这股气息的安抚下,竟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高士奇做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神圣的动作。
他弯下腰,用那块晶体,在湿润的泥地上,围绕着自己,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封闭圆环。
嗡——!
就在圆环闭合的瞬间,晶体光芒大放!
那道被划出的痕迹,不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变成了一道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半米高的,半透明的能量围栏。
圆环之内,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空气中那股潮湿的腥味,都变得清新起来。
这里,仿佛被从混乱的世界中,暂时地“剥离”了出来。
一个绝对的“安全区”。
一个“圣域”。
高士奇站在圆环的中央,没有说话。
他只是对着那些目瞪口呆的生物,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代表着“欢迎”的姿势。
他没有强迫,没有命令。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
那些生物骚动起来。
它们能感觉到圆环内的那份宁静与安全,但它们同样畏惧着这份未知。
断牙咆哮得更凶了,它似乎将这个圆环,视为对它权威的挑战。
就在这时,一只较为瘦弱的,背上甲壳有着奇异水波纹的雌性,缓缓地从族群的边缘,走了出来。
她的眼神,比其他同类更加清澈,充满了安娜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困惑”。
她看着高士奇,又看了看那个发光的圆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就是安娜在心中标记的“思考者”。
她没有理会断牙的咆哮。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金色的圆环。
在距离围栏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下了,伸出一只前爪,颤抖着,触碰了一下那道光幕。
没有灼烧,没有攻击。
只有一股温暖安定的力量,顺着她的爪尖,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那因为诞生了“自我”,而始终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依旧在迟疑、在恐惧的同胞。然后,毅然地迈进了,那个圆环。
在踏入圣域的那一刻,她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疲惫地,趴在了高士奇的脚边,闭上了眼睛。
第一个学生,接受了这份邀请。
她的行为,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的涟漪。一些年幼以及那些厌倦了争斗的个体,开始效仿她,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圆环。
断牙暴怒了。
它无法容忍自己的族群,去追随一个外来者。
它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猛地向着,那个正要踏入圆环的第二个个体,冲了过去,张开了它那足以咬碎骨头的獠牙!
然而,就在它的獠牙即将触碰到那个同伴的瞬间,一道金色的电光,从圆环的围栏上,一闪而过!
断牙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被狠狠地弹飞了出去,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
它没有受重伤,但那股来自“秩序”本身的惩戒,让它彻底地,感到了恐惧。
高士奇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用行动,教给了它们第一条,也是最根本的一条法律:
【在圣域之内,禁止暴力。】
更多的生物,涌入了圆环。
它们挤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争斗。它们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全感”。
断牙从地上爬起来,它看着圆环内那安宁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些依旧在互相提防、眼神凶狠的追随者,它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然而,就在这个新生的“社会”雏形,即将诞生的时刻。
天空,再次被撕裂了。
那场神只的内战,似乎暂时分出了胜负。
那个疯狂的“托尼倒影”,似乎暂时压制了它的“兄弟姐妹”。
一道由无数个失控的巨大齿轮、活塞和能量管道构成的、如同垃圾山般的机械造物,拖着长长的黑烟,如同陨石般,呼啸着,向着这片三角洲,坠落而来!
它的目标,并非高士奇,也并非这些生物。
它只是,在失控随机的“修正”过程中,碰巧选择了,这里作为坠落点。
但它所携带的、那份属于神只的狂暴能量,足以将这片三角洲,连同其中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夷为平地!
恐慌,瞬间,再次席卷了整个族群!
圆环外的生物,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开始四散奔逃。
而圆环内的生物,也同样骚动不安。
它们看着头顶那越来越近的、如同末日般的阴影,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全感,瞬间崩塌。它们开始冲击着光幕,想要逃离这个看似安全的“牢笼”。
那个被高士奇视为希望的“思考者”,也惊恐地站了起来,望向高士奇,眼神中充满了质问:
你承诺的安全,在哪里?
高士奇的脸色,无比苍白。
他只是一个凡人,他手中的晶体,也只是一块碎片。
他可以阻止凡间的暴力,但他如何,去对抗来自神只的、毁天灭地的天灾?
他看着那些,即将再次陷入混乱的,他未来的“学生”。
他看着头顶那即将毁灭一切的、属于托尼的“疯狂”。
他知道,这是他的考试。
是这个宇宙,对他这个新任“立法者”,最残酷的一场,资格认证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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