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也去上边吧，”毛君雅看着起身的两人提议道，“最上边不是还有一层吗，景观会更好。”
邱航夫妻也表示同意。
众人穿过游艇中层的餐厅和客厅来到楼梯口后，除了要去甲板的何捷雨二人，剩下三位径直走上最顶层的飞桥。
通向底层的台阶尽头，靠在厨房门口的服务生注意到想要打开舱门前往甲板的何捷雨两人，招手示意。
“两位，是要出去吗？”
服务生三两步跨上台阶，来到何捷雨面前。
“对，想去甲板上逛一逛。”何捷雨点头应道，朝门外看去。
“出于俱乐部的规定，如果去下层甲板两位必须要穿上救生衣才可以，”服务生语气仍然十分礼貌，随后他指了指另一边延伸向上的台阶，“或者两位也可以直接上去，一样是露天的场景。”
“必须要穿吗？”池若灵眉毛稍稍蹙起一些。
“事关安全的东西，这还能有商量啊，”何捷雨说着又看向服务生，“救生衣在哪边，请麻烦拿两件。”
“好的，稍等。”
再回过头看向池若灵时，她的嘴巴有些委屈地拉了下来。
“那好吧，没办法了...”
何捷雨好笑道：“穿个救生衣怎么你了，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万一等下要拍照呢，多难看。”池若灵没好气道。
服务生很快取来了两件亮橙色的救生服。
何捷雨在指导下穿戴整齐，接着轮到池若灵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对方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那是池耘乐今天下午见面之后交给她的那个黑色纸袋。
随即何捷雨也反应过来，这个有些眼熟的袋子正是那天装着两人被相框裱好合照的袋子，不过分别的时候放在她的车里忘了拿走。
此时几乎要无所遁形的袋子被池若灵手里的救生衣掩盖，紧接着她面色如常、不着痕迹地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用身体挡住了何捷雨的视线。
即便如此，尽收眼底的何捷雨还是明白了眼前女人的意图。
不想让我发现是吧，搁这卡视野呢？
难怪这女人刚刚喊自己的时候手背在身后，还一直跟在自己后边。
套好救生服，两人走上甲板，池若灵自然地将袋子提在身侧，同时将自己的身位调整到了同一边。
池耘乐今天租的这艘游艇规模不小，上船时和引桥相连的甲板平台面积十分可观，环绕着整个第二层舱体。
两人一边在甲板上向船头漫步，一边抬眼就能完整地欣赏到船舷右侧岸上绚烂夺目的灯光秀。
“你觉得刚才最后上的那道甜品好吃吗？”池若灵开口问道。
“还行吧，感觉都差不多？”何捷雨说着靠向一边的栏杆。
“我是想说，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做一份差不多的给你尝尝。”
何捷雨瞪大眼新奇地瞧了过来，“我没听错吧？”
“我不是说了之前有做过甜品吗，”池若灵轻哼了声，“放心好吧，我才不是零基础。”
“不是这个意思。”何捷雨笑了下，看向池若灵的眼睛。
“我是想说，你本来没什么必要学做饭吧，但这样就让我感觉你还怪贤惠的。”
池若灵呆了一瞬，迅速撇开眼神。她的脸被蓝紫色的背景光映着，泛起浅浅的粉色。
“什么贤惠，好老土的夸人。”
“哈哈。”何捷雨抠了抠额头，继续放眼向岸边望去。
“我们下去看看。”池若灵看着船身前方连接着去最下方一层甲板的楼梯，船头处还将船舷左右两侧的空间合成了一整块平台。
正说着，两人头顶传来三位同伴交谈的声音。
“好啊，在这听到他们说话还会被吵。”
何捷雨在前面下着楼梯，回头顾道，“你下的时候小心点啊。”
最下层的甲板空间依旧宽敞，两人来到船头处，胳膊正好可以搭上一侧的栏杆。
“呼，这游艇还是爽啊。”
何捷雨望着眼前的魔幻夜景，不禁放松地感叹道。
池若灵拿出手机很快瞥了一眼，接着朝何捷雨这边看了过来。
“那下次要一起再来吗？”
“这个就省了吧，跟着你体验一下差不多了。”何捷雨果断摇了摇头，向身边看过去时，发现池若灵又在低头注视着手机锁屏界面上的时间。
“你还有事？”
眼前的女人抬起了脸，也摇摇头答道，“没有，只是8点钟有无人机的表演，时间好像快要到了。”
“今晚还有无人机表演？没听说啊。”何捷雨有些纳闷，掏出手机，看到时间显示为19点59分。
“嗯...，我也是偶然关注到的。”
“噢我靠，真有！”
说话间转过身四处张望的何捷雨就注意到东方较远处的岸边升起一片蓝白渐变的光点方阵，缓缓来到浦安江的正上方。
池若灵也回头望去，庞大的无人机阵很快到达既定的高度，开始变换起灯光颜色与姿态。
两人来到另一侧船舷边，近处岸边电视塔的射灯依然绚烂，不过此时铺满半片夜幕的无人机方阵显然成为了更为亮眼的存在。
笼罩着城市灯色的夜空中首先浮现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花， 花瓣舒展地微微摆动，接着幻化成一座石库门的轮廓。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无人机不断变换，从地标建筑到浦安江上的沙船争渡，从齿轮旋转再到电路板上的数据洪流，不少关于这座城市的元素都被生动地演绎出来。
“可以啊，这比我们上次在贵州音乐节看到的厉害多了，不愧是沪浦。”
何捷雨仰头凝望着天空，看着一位衣着华美的百乐门歌舞女郎缓缓摇曳着身姿，最终化作一座巨型的c919客机穿行在云层之中。
“是吧，听说有一万多架，规模很大的。”池若灵在一旁点了点头，看上去也甚是满意。
飞机又消散重组成立体的地球缓缓转动着，最终在一片形似昂昂雄鸡的土地上亮起一颗最闪耀的星。
接下来，一束束“电子烟花”以超越物理的速度轰然绽放，坠下流光溢彩的丝绦。整片夜空被彻底点燃，不过一反直觉的是那无数的烟花迭开，却静默无声。
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极尽华彩的涌动光流下仿佛反而藏着一种淡淡的孤寂。
不过随后的画面才是最让何捷雨感觉到惊艳的。
“烟火”结束，上万架无人机失去了形状的约束，缓缓朝着下方的岸边流去，如同凝滞的星河瀑布，如同亿万只忽明忽灭的萤火。
星落于野，月升于渊。
“好美，”何捷雨忍不住打开手机相机，对着天空连连懊恼，“应该整段录下来的，可惜可惜。”
“没关系，明天网上肯定全都是视频。”
“也对。”
安静了一会儿，何捷雨还望着远处缓慢坠落的银河，突然听到池若灵十分认真地叫起自己的名字。
“何捷雨。”
“嗯？”
转过头，池若灵把手里掩藏了好久的黑色纸袋提在了何捷雨眼前。
“上次的那张合照，还有一个别的小礼物，都在里面了。”
“干嘛这么客气。”
何捷雨想要伸手去拿，不过对面的人却微微缩回了手。
“其实，今天借着这很漂亮的烟花，我还有话想告诉你。”
池若灵看过来的眸眼里闪着坦诚的认真。
何捷雨的雷达这时才珊珊响了起来，一种强烈的预感爬上心头。
“我...”
“呜————，呜——。”
浦安江上不远处一艘货船驶过，洪亮的两声汽笛鸣叫盖过了池若灵后边的话语。
不过何捷雨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嘴型，读出了随着笛声消散在江风里的三个字。
恰到好处的笛声，倒正像是少女心事的含蓄注脚。
两人穿着有些滑稽膨大的橙色救生衣，在船头甲板相对而立，背景天空里的无人机阵越来越低，流光也渐渐暗去，融于无边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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