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婆婆躺下,盖好薄被,秋娘又转身去照看儿子。
小宝已经自己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但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等着娘亲。
秋娘坐在炕沿,为他掖好被角,轻轻拍着他的背,哼起一首不成调的、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童谣。
歌声低回婉转,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宁。
小宝在娘亲温柔的气息和拍抚中,眼皮渐渐沉重,最终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秋娘眼底的疲惫才敢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她吹熄了油灯,只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摸黑进行着睡前的最后准备。
将明天要用的黄豆仔细淘洗干净,用清水泡上,又检查了磨盘是否干净。一切收拾停当,她才和衣躺在小宝身边。
黑暗中,她睁着眼,听着婆婆偶尔的咳嗽声和儿子均匀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合眼。
仿佛刚睡着不久,远处传来隐约的四更梆子声,秋娘便立刻惊醒。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外衣,借着黎明前最浓的黑暗,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小院里,石磨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吱嘎声,豆子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
磨完豆汁,滤渣,生火,煮浆……每一步她都做得一丝不苟,这是全家生计的来源。
当豆浆在锅中翻滚,她熟练地点入卤水,看着豆花慢慢凝结成云朵状。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沉静而专注的脸庞,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天光微亮时,豆腐已压好,洁白方正。
她将留给婆婆和小宝的早饭温在锅里,又将豆腐仔细用荷叶包好,放入担中,检查了一下担子,确定豆干、素鸡都摆放整齐。
自己则就着灶台,匆匆喝下一碗什么也没放的淡豆花,便算作早饭。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挑起担子出门的那一刻——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
……
且说凌析这边,昨日重点走访了家中有车的几户,案情却陷入胶着。
王老倌恨意滔天却难有作案时机,赵麻子嫌疑重重却有不场证明,其余几家更是动机不足。
凌析与谢前商议后,决定索性将整条巷子的人家都筛一遍,以免遗漏。
因巷中多是起早贪黑的小生意人,白日里往往家中无人,两人便起了个大早,踏着四更的尾声,天还未亮透便来到了巷尾,准备从最后一户开始,逆着巷子往前走访。
清晨的街道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寒意刺骨。
谢前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缩着脖子打哈欠,眼睛半眯着,脚步都有些发飘,几乎是要闭着眼凭感觉跟着凌析走了。
他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凌哥……这天儿……鸡都没起呢……咱是不是太勤快了点……”
凌析倒是精神奕奕,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白了身旁摇摇晃晃的谢前一眼,没好气道:“少废话!查案不赶早,难道等凶手睡到日上三竿请你喝茶?”
她目光如炬,扫过两侧紧闭的门户,心中盘算着走访的顺序。
正当他们走到巷尾倒数第二户——那家门脸格外低矮破旧的人家门前时,凌析耳朵微动,敏锐地听到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她眼神一肃,立刻停下脚步,同时不动声色地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身旁还在梦游的谢前的小腿。
“哎哟!”谢前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睡意全无。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脸上瞬间堆起了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既显恭敬又不失威严的“官差营业式笑容”,眼神也恢复了平日的机警,虽然细看之下眼角还挂着眼屎。
就在这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门内,正是挑着豆腐担子、准备出门的秋娘。
她显然没料到一大清早门口就站着两位官差,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讶,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扁担。
凌析的目光迅速与秋娘对上,将她那一瞬间的愕然尽收眼底。
秋娘看到门口站着的凌析和谢前,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她放下担子,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两位官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凌析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平和表情,开口道:“这位娘子,打扰了。我们是刑部办案的,为街口张屠户昨夜身亡的案子,想向街坊邻里了解些情况。”
她目光扫过秋娘身后的院落,只见院内狭窄,堆着些杂物,一眼便能望到头,不见有车辆的踪影。
秋娘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低声道:“原来是为此事。官爷请问。”
凌析依照惯例询问道:“娘子如何称呼?家中几口人?”
“民妇姓周,娘家姓秋,街坊都唤我秋娘。家中还有婆母和一名幼子,共三口人。”秋娘答得清晰。
“前天夜里,子时前后,娘子可在家中?是否听到附近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或者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凌析的问题切入核心,目光平静却专注地观察着秋娘的反应。
秋娘抬起头,眼神与凌析有一瞬的交汇,那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波澜。
她语气平稳地回答:“回官爷,民妇前夜一直在家里。孩子小,睡得浅,婆母身体也不好,夜里需人照料,民妇不敢安睡,并未听到什么特别的声响。”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然后轻轻摇头,“也未见到什么生面孔。我们这巷子深,夜里除了更夫,少有人走动。”
她的回答条理清楚,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错处。
凌析点了点头,记录下她的话,又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这张屠户平日为人,娘子可有所了解?可与街坊有过什么龃龉?”
秋娘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轻声道:“民妇一个卖豆腐的妇道人家,平日只顾着生计,与街口的肉铺并无往来。只知……只知那人名声似乎不大好,具体的,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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