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手指还停在半空,指尖与那张共引符相触,光晕由暗转明,像是回应某种内在的召唤。他缓缓收力,掌心合拢,将符纸轻轻握入手中。那光便顺着指缝渗出,在他手背上流转一圈,最终沉入腕脉。
他膝盖仍在发沉,像是压着整座战场的余烬。但他撑住了。
右脚向前一寸,地面微颤,万灵拂尘不知何时已被人递回,落在他左手中。他未抬头,只用拇指轻抚尘尾,一道极淡的符纹自杖尖落下,渗入石缝。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铺展,如无声的网,笼罩全场。
“战已止。”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个人耳中,“伤当治,功当论。”
话音落,远处山门缓缓开启。老子骑牛而来,青牛步履沉稳,蹄下不扬尘土。通天教主拄剑行于后,剑身裂痕未修,却无颓意。元始天尊立于云台边缘,袍袖垂落,目光落在玄阳身上,片刻后微微颔首。
诸教圣人齐聚,无人喧哗。
玄阳转身,面向祖师殿前广场。那里,弟子们或坐或立,有人包扎伤口,有人扶着同门调息,也有年少者低头盯着手中法器,眼神仍带着战后的恍惚。他抬起手,将共引符举至胸前,轻轻一震。
符纸展开,三道光流缓缓旋转——太清紫气、玉虚金光、碧游剑意,依旧如初成时那般交融不息。
“此符牵三教之道,诸教同源。”他声音平稳,“战时同御魔劫,今日论功,亦当同归一体。”
截教一名金仙上前半步,抱拳道:“我教弟子死伤三十七人,重伤者逾百,皆因直面魔影而陷阵。依往例,此等功绩,当列上等三阶,赐渡厄丹九枚,授‘护道先锋’之名。”
话音未落,阐教一位长老便接口:“战功自有规制。若单以伤亡论赏,恐生侥幸之风。当依行迹、斩敌、守阵三项核定,方合天道公正。”
两人目光相接,气氛微紧。
西方二圣立于侧方,准提道人轻声道:“若依功德而判,倒也清明。毕竟此战关乎洪荒气运,一丝善念皆可成莲。”
冥河老祖冷笑一声,未接话,只将目光投向玄阳。
玄阳未动怒,也未立即回应。他将三清符箓缓缓升起,悬于头顶三尺。符光洒下,照在每一位弟子身上。那些曾在决战中被镇魔真箓增幅之人,眉心皆泛起一丝微光,或强或弱,或久或暂。
“诸位神识之中,皆存符印烙痕。”他说,“光强者,承力愈重;光久者,持志愈坚;轨迹所向,即其战位所在。以此为据,公开显影,诸教共审。”
女娲轻叹:“符为天语,诚不欺心。”
镇元子抚掌:“此法甚妙,不偏不倚。”
通天教主抬头看向玄阳,忽然笑了:“你倒是省事。”
玄阳未答,只抬手一引。空中符箓微旋,一道光幕自其下展开,映出万千痕迹——有截教弟子剑阵连环,三进三出;有阐教金仙以庆云护阵,独撑半空;有太清门徒静坐中枢,以静制动,维系符阵不崩。
每一笔轨迹,皆清晰可辨。
议功开始。
截教三十七人悉数列上等,赐丹授名,无异议。阐教十二位金仙因稳固中军、牵引法阵,得授“镇道柱石”之誉。太清门徒虽未主杀伐,但符阵调度之功不可没,赐《太清静心录》一部,由老子亲笔批注。
另有数十名年轻弟子,原无名位,因在关键时刻接续符链、填补空缺,亦被记入战功簿,赐修行资源三年份。
全场寂静中,有一人始终未被提及。
便是玄阳自己。
有人低声议论,却无人敢开口。诸教目光来回流转,最终都落在几位圣人身上。
通天教主终于起身,手中剑一扬,指向天际:“若无符衍牵动三清之力,诛仙阵不得成势;若无镇魔真箓定住魔核,万仙皆陷混沌。此战之中,谁主枢机?谁承断后?谁以身化引,钉封魔心?”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玄阳:“首功之人,还用争吗?”
无人应声。
老子轻拂尘,太极图虚影自头顶升起,三缕紫气垂落,缠绕玄阳双肩与头顶,如冠如绶。这是太清门极重之礼,非大功德者不得受。
元始天尊抬手,一道玉符自袖中飞出,呈青白之色,内蕴清音流转。他言:“此为玉虚清音符,镇守道基,永铭此战。”
玄阳未推辞,双手接符,躬身一礼。
全场齐动。
截教弟子齐齐执剑顿地,声如雷鸣:“护道真君!”
阐教金仙合印于胸,齐声高诵:“护道真君!”
太清门徒静立,三拜叩首:“护道真君!”
呼声层层叠起,震动山门。
玄阳立于中央,肩上有紫气,怀中有清音符,手中仍握着那张共引符。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符轻轻贴回胸前,任其与心口符印相合。
晨光渐盛,照在龙虎山祖师殿前。破损的石阶已被弟子们悄然修补,断裂的旗杆换上了新幡。有人抬来药炉,炉火温着,熬着安神汤;有人默默收拾残符,将烧焦的纸片收进木匣。
一名年轻道童捧着拂尘走来,低声道:“师尊,尘尾断了一根,弟子……试着补了。”
玄阳接过,看了看。那根断掉的尘丝已被用银线缠住,虽不完美,却结实。他点头:“很好。”
道童退下,脸上泛起笑意。
玄阳望向山门深处。那里,几道身影正搀扶着伤者缓缓走过回廊,一人手中符纸微亮,似在施疗术。另一侧,两名弟子相对而坐,闭目调息,头顶庆云若隐若现,显然在修复神魂损耗。
他正欲迈步前行,忽觉怀中符纸一热。
低头看去,共引符的边缘竟泛起一丝裂痕,极细,却真实存在。那三道光流仍在旋转,但其中碧游剑意的流转,似乎迟滞了一瞬。
他眉头微动,指尖抚过裂痕。
就在此时,通天教主忽然开口:“你那符……还能再用几次?”
玄阳抬眼,与他对视。
通天教主盯着他,眼神不再轻松:“我说的是实话。你以灵根为引,强行牵动三清之力,符基早已受损。若再催动,怕不只是裂开。”
玄阳沉默片刻,将符收回袖中。
“一次。”他说,“最多一次。”
通天教主冷笑:“那你最好别再有下次。”
玄阳未答,只将万灵拂尘轻轻拄地。他站在祖师殿前,背对朝阳,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弟子们仍在忙碌,有人抬着担架走过,有人低声诵经,有人擦拭法器。
山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角。
他抬起右手,握住了拂尘的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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