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清辉冷冽,将紫禁城连绵的金色琉璃瓦染成了一片银灰色的海洋。太和殿那巨大的庑殿顶,如同蛰伏的巨兽背脊,在夜色中投下威严而沉重的阴影。寒风掠过空旷的丹陛广场,发出呜呜的低啸,更添了几分肃杀。
张一斌伏在冰凉的屋瓦上,身体紧贴着殿脊的吻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下方不远处,太和殿前的汉白玉高台上,那柄碧云剑正被供奉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剑鞘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华,仿佛在无声地呼唤着他们。然而,这看似触手可得的目标周围,却弥漫着无形的杀机。数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雕塑般守卫在木台四周,他们的呼吸悠长而均匀,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不对劲,”欧阳菲菲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清晰,“太安静了。吴老二费尽心机把我们引到这里,绝不会只有明面上这几个人。”
陈文昌趴在张一斌身侧,手中罗盘的指针微微颤动,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此地乃紫禁核心,龙气最盛,然煞气亦随之汇聚。巽位、离位、坎位皆有隐伏之气,人数不少,而且……似乎结成了一种困阵。”
罗子建利用他那经过现代军事理论优化的潜行技巧,刚刚完成了一次外围侦察,此刻正藏身于一排廊庑的斗拱之间,他补充道:“确认了,除了明哨,高台两侧的殿阁阴影里,至少还有两小队弓弩手。更麻烦的是,通往我们预设撤退路线的几处宫门,守卫明显加强了,像是刚刚得到的指令。”
张一斌的心沉了下去。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利用陈文昌找到的排水密道潜入,再凭借罗子建的路线规划和众人的身手快速夺剑,然后沿原路返回。但此刻,敌人的布置显然超出了预估,就像一个早已张开的口袋,只等他们钻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一斌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我们不能等天亮。子建,弓弩手交给你干扰。文昌,随时注意气场变化,找出阵眼。菲菲,按计划准备接应。我来负责正面夺剑。”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现代跆拳道追求的爆发力与这个时代习得的内息法门结合,肌肉缓缓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标,就在下方五十步。
行动在无声中展开。
罗子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身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左侧殿阁。他没有使用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枪械,而是摸出了几枚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石子——这是他将现代投掷技巧与这个时代暗器手法结合的产物。看准时机,他手腕猛地一抖,石子破空而出,并非射向弓弩手,而是精准地打在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檐角瓦片上。
“啪!哗啦——”
轻微的碎裂声和瓦片滑落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阴影中的弓弩手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警惕性被瞬间吸引。
就是现在!
张一斌双腿猛地发力,身形如一道离弦之箭,从太和殿顶一跃而下!他并非直线坠落,而是利用下坠之势,在陡峭的殿檐上连续几次精准的蹬踏,减缓冲力,改变方向,动作流畅而迅猛,正是融合了跆拳道步法与跑酷技巧的成果。
“敌袭!”
守卫的锦衣卫反应极快,几乎在张一斌落地的瞬间,厉喝声与刀锋出鞘的铿锵声同时响起。四名锦衣卫身形闪动,瞬间结成一个小型刀阵,雪亮的绣春刀织成一片光网,向张一斌罩来。刀光森冷,带着沙场淬炼出的血腥气。
张一斌眼神一凝,不退反进。他深知这种合击阵法的厉害,绝不能陷入缠斗。面对正面劈来的刀光,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避开,同时右腿如钢鞭般横扫而出,目标是对方持刀的手腕——正是跆拳道中极具杀伤力的下劈腿变招!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那名锦衣卫手腕剧痛,绣春刀脱手飞出。张一斌动作毫不停滞,借旋转之力,左腿又是一记迅捷无比的后旋踢,逼开左侧袭来的敌人。他的动作简洁、直接、高效,与现代搏击一脉相承,在这古老的宫殿前,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充满震撼力。
“点子扎手!变阵!”为首的锦衣卫小旗官厉声喝道。剩余三人刀势立变,不再追求劈砍,而是如同毒蛇般,专走偏锋,切削张一斌的下盘和关节,试图限制他腿法的发挥。
与此同时,右侧殿阁的弓弩手也已反应过来,弓弦震动,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仍在高速移动中的张一斌。千钧一发之际,右侧阴影里传来几声痛呼,两名弓弩手应声从藏身处跌落——是罗子建抓住了他们暴露位置的瞬间,用石子精准击中了他们的穴道或关节。
高台上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张一斌虽然凭借凌厉的腿法和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暂时不落下风,甚至击伤了一人,但锦衣卫刀阵配合默契,韧性极强,将他死死缠住,无法接近近在咫尺的碧云剑。
就在此时,陈文昌急促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一斌小心!坤位地气涌动,有埋伏!是东厂的番子!”
话音未落,高台下的汉白玉地砖突然发出“咔咔”的机括声响,几块地砖猛地向下陷落,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中激射而出,他们身着东厂特有的褐色番役服,手持奇门兵刃——带着倒钩的铁尺、细长的链子镖,直扑张一斌!这些人显然早已埋伏多时,利用某种地下通道隐藏,此刻骤然发难,时机歹毒无比。
前有锦衣卫刀阵未破,后有东厂番子夹击!张一斌瞬间陷入绝境!一道链子镖如同毒蛇吐信,直取他的后心,他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链镖头擦着他的肋部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与此同时,正面两把绣春刀已交叉斩向他的脖颈!
“一斌!”欧阳菲菲的惊呼声从耳麦中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焦急。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异变再生!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而诡异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从太和殿的方向传来。铃声并不响亮,却极具穿透力,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心底。这铃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不疾不徐,却让场上所有听到铃声的人,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尤其是那些东厂番子,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攻势随之一缓。
这微不足道的一缓,对于张一斌而言,却是救命的机会!他虽也受到铃声影响,心神微荡,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瞬间挣脱,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身体如同游鱼般从刀光的缝隙中滑了出去,与前后夹击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喘息着抬头望去,只见太和殿那巨大的匾额阴影之下,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月光勾勒出他太监服饰的轮廓,手中似乎拿着一个小巧的铜铃,正轻轻摇动。由于背光,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
是谁?是敌是友?
张一斌心中警铃大作,这突然出现的第三方,让本就混乱的战局更加扑朔迷离。
“皇宫重地,岂容尔等宵小放肆!”一个阴冷尖细的声音响起,并非来自殿顶的摇铃人,而是来自不远处。只见东厂督主吴老二,在一群掌班、领班的簇拥下,缓缓从奉天门的方向走来。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目光如同毒针,牢牢锁定在刚刚脱离险境的张一斌身上。
“咱家等候多时了。”吴老二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扳指,“这‘引魂铃’的滋味如何?放心,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火把瞬间燃起,将太和殿前照得亮如白昼。数十名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从各座殿阁、廊庑后涌出,彻底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张一斌环顾四周,心彻底沉入谷底。他们不仅陷入了重围,更出现了完全未知的变数——那个神秘的摇铃太监。而碧云剑,依旧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木台上,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努力。
吴老二志得意满,一步步踏上高台,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张一斌,又瞥了一眼殿顶那个模糊的摇铃身影,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张义士,还有你的几位同伴,”吴老二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杂家或可看在你们身手不错的份上,留你们一个全尸。”
张一斌站直身体,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他知道,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他飞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陈文昌提到的“困阵”,罗子建观察到的“加强守卫”,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影响人心神的“引魂铃”和神秘太监……
这一切,绝非巧合。
耳麦里,传来欧阳菲菲强行镇定的声音:“一斌,我们被包围了。但那个摇铃的人……好像不是吴老二一伙的?他刚才帮了你?”
陈文昌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带着一丝惊疑:“摇铃者所在方位,乃是此阵生气流转之节点!他刚才那几下,并非攻击,更像是……短暂扰乱了阵势?”
罗子建的声音最是简洁:“突围方向,东北角,敌人相对薄弱,但需要制造混乱。”
信息在脑中飞速整合。张一斌深吸一口气,无视了吴老二的劝降,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包围的敌人,再次投向那柄碧云剑。剑身似乎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了一下?是错觉吗?
他缓缓摆出了一个新的起手式,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剑必须拿到。
然而,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再次发动冲锋时,那个站在殿顶阴影里的摇铃太监,却忽然停止了摇动铜铃。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指向了太和殿后方,更深的宫禁方向。
然后,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重重的殿脊之后。
他到底是谁?他最后的那个手势,又意味着什么?是提示,还是另一个陷阱?
张一斌的冲势硬生生顿住,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抉择,压在了他的心头。前有强敌环伺,后有未知的指引,碧云剑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今夜这紫禁之巅,他们能否挣得一线生机?
月光依旧冰冷,映照着下方无数闪烁的刀光和吴老二阴鸷的面容。摇铃人的消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也让原本清晰的敌我界限变得模糊。张一斌和他的伙伴们,陷入了自潜入皇宫以来,最大也是最危险的困境。生机,究竟在何方?那神秘的太监,是黑暗中唯一可能的援手,还是将他们推向更深渊的推手?一切,都悬而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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