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当田中中尉那充满了不甘和疯狂的咆哮，终于被“龙脊山”那如同恶鬼哭嚎般的暴风雪彻底吞噬时，杨汝成和他手下那支，同样是弹尽粮绝，却又成功完成了“诱饵”使命的“狼牙”残部，早已如同几缕，被寒风吹散的青烟，消失在了这片，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白色地狱的深处。
山坳里，那六具，早已被冻得僵硬的日本兵的尸体，还保持着临死前那充满了惊恐和不敢相信的姿态。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刺骨的寒风，在小小的山坳里，打着旋儿。
“他娘的……就……就这么完了？”
虎子，这个队伍里年纪最小，性子也最直的年轻人，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血腥景象，那双，本已因为极度的饥饿和疲惫而显得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这群，早已被逼入了绝境的，连枪都快端不稳的残兵，居然，真的，打了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
“完了？”回答他的，不是杨汝成，而是，那个，同样是，浑身浴血，但眼神，却如同饿狼般凶狠的王铁柱。
他，将那把，早已卷了刃，沾满了敌人鲜血和脑浆的板斧，狠狠地，插在了身旁一个，早已没了气息的日本兵的胸口！
“早着呢！”他，通红着双眼，对着身后那，同样是，处在巨大震惊和狂喜中的十几个幸存者，嘶声力竭地咆哮道，“都他娘的别愣着了！快！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扒下来！尤其是吃的！喝的！还有，子弹！”
“是！”
早已被饥饿，折磨得，失去了理智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他们，如同，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发出一声，充满了劫后余生和原始欲望的欢呼，“呼啦”一下，就朝着那，六具，在他们看来，不亚于救命稻草的“补给品”，冲了过去！
“我操！罐头！是牛肉罐头！”
“还有酒！是清酒！”
“子弹！我这里有子弹！满满一盒子弹！”
一时间，整个，本是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山坳，都陷入了一片，充满了狂喜和喧嚣的，饕餮盛宴之中。
只有，三个人，没有动。
杨汝成，依旧是，像一块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岩石，死死地趴在那，同样是，冰冷的狙击阵地里。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依旧，透过那，冰冷的瞄准镜，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孙大海，则像一个，最忠诚的，老农，抱着那杆，同样是，冰冷的老套筒，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坳口的阴影里，为这群，早已失去了理智的“狼崽子”们，守着，那，唯一通往外界的，大门。
而赵小山，则像一个，最冷静，也最专业的“管家”。他，没有去抢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罐头和清酒。他，只是，一个一个地，将那些，被众人，随意丢弃在雪地里的，冰冷的步枪，和，同样是，冰冷的弹药袋，都收集了起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杨汝成的面前。
“队长……”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发……发财了……”
杨汝成，缓缓地，将那双，早已被血丝布满的眼睛，从瞄准镜上挪开。
他，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六杆，完好无损的三八大盖。
十二个，装得满满的，牛皮弹药盒。
六个，同样是，塞得鼓鼓囊囊的行军背包。
和，一个，同样是被俘虏的，早已被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如泥的，活口。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清点一下。”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是！”
……
半个时辰后，当那，六罐，早已被众人，用刺刀，粗暴地撬开的牛肉罐头，和，那，两瓶，同样是，充满了辛辣味的清酒，都被，分食得，一干二净的时候。
当那，一股，久违的，充满了热量的暖流，重新，流淌进每一个幸存者的四肢百骸的时候。
赵小山，那充满了凝重的声音，也终于，响了起来。
“报告队长，”他，将那本，同样是，缴获来的小本子，合上，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了，丝毫的喜悦，只剩下，一片，更加深邃的，凝重，“我们这次，缴获三八式步枪弹，共计，一百八十发。牛肉罐头六罐，压缩饼干十二块，清酒两瓶。”
“另外，”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还缴获了，一张，比我们之前，那个兽皮的，要精细一百倍的，日军的，军用地图。和，一个，同样是，能辨别方向的，德式指南针。”
“还有呢？”杨汝成，问道。
“还有……”赵小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就是，这个，还活着的，‘战利品’了。”
他，指了指那个，被王铁柱，用枪托，砸晕了过去，又用一盆冰冷的雪水，给浇醒了的，日本兵。
“他娘的！你小子，倒是给老子，说句话啊！”王铁柱，一脚，踹在那个，同样是，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日本兵的膝盖上，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你们的指挥部，在哪儿？！还有多少人？！不说，老子现在，就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了！”
“我……我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日本兵，带着哭腔，用一口，极其生硬的中国话，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个，新兵……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王铁柱，怒吼一声，举起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往下砸！
“等等。”
杨汝成，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日本兵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把，锋利的，冰冷的，剥皮小刀。
他，用那，同样是，冰冷的刀锋，在那张，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的年轻脸庞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不喜欢，跟人，说废话。”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他，缓缓地开口，“山田，现在在哪儿？”
“在……在抚松！他，回抚松县城了！”那个日本兵，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他，已经下令，放弃，对‘龙脊山’的，大规模搜索了！他说……他说，您，早就被，冻死，饿死在里面了！”
“是吗？”杨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二，”他，继续问道，“那，追击我们的，还有多少支队伍？”
“没……没了！”那日本兵，拼命地，摇着头，“就……就剩下我们，和，另外两支，同样是，六个人组成的巡逻队了！我们的任务，不是追击！是……是封锁！是，把守住，所有，能走出‘龙脊山’的，山口！”
“很好。”杨汝成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残忍的寒芒。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是枪声！”那日本兵，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们，听到了，您，打猎的枪声！中田军曹说……说，有好事！就……就带我们，过来了……”
“……”
整个，山坳，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同样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的，日本兵。
他们，那，一双双，同样是，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和狂喜。
只剩下，一片，更加深邃，也更加冰冷的，悲哀。
“队长……”良久，还是赵小山，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那……那他……”
杨汝成，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
将那把，冰冷的，剥皮小刀，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
“给他，个痛快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回了，那片，属于他的，黑暗之中。
“我们，得，抓紧时间，上路了。”
……
当天，深夜。
当那，一轮，同样是，惨白，没有任何温度的残月，重新，爬上那，同样是，被冰雪覆盖的，山巅时。
杨汝成，和他手下那支，同样是，伤痕累累，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的队伍，再一次，踏上了那，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征程。
“队长……”赵小山，将那张，缴获来的，崭新的军用地图，在雪地上，铺了开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那个小鬼子，没说谎。我们，所有的退路，都被他们，给堵死了。”
“我们，还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不。”杨汝成，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指着地图上，那条，同样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冰河。
“我们，还有，一条路。”
“一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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