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如汴河水般静静流淌,转眼已是十五载春秋。
卫府如今在汴京虽非顶级权贵,却因卫修远官声清正、家风淳朴,更因柳玉茹主持的医女堂惠泽百姓而备受敬重。府内花园,曲径通幽,亭台水榭,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一派祥和安宁。
这一日,是卫修远与苏婉的四十双寿之喜。卫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朝中同僚、文坛好友、医女堂受助的百姓代表,乃至当年那位点拔过卫修远的翰林学士(如今已是大儒)皆来道贺。府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丝竹悦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寿宴正酣,已是十五岁少年的卫思谦,身着儒衫,英姿勃发,从容走到堂前。他先向端坐主位的卫修远、苏婉和柳玉茹深深一揖,然后朗声吟诵起一篇自己精心准备的《慈乌赋》。赋文情真意切,以慈乌反哺喻人子孝道,文采斐然,更难得的是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三位长辈深厚的敬爱之情,尤其是对自幼悉心教导他、虽非生母却胜似生母的柳玉茹,感念尤深。
满堂宾客皆为之动容,赞叹卫家后继有人,家风淳厚。
堂上,柳玉茹梳着端庄的发髻,鬓间簪着一支精致的金步摇,那是卫修远在她三十岁生辰时特意为她打造的,流苏摇曳,华光熠熠。而她身旁的苏婉,腕上则戴着一只素雅的和田玉银镯,与柳玉茹腕上那只传承自崔氏的玉镯,款式不同,却相映生辉,象征着她们之间超越寻常妻妾的深厚情谊与这个特殊家庭的独特和睦。
崔氏已是满头银发,精神却依旧矍铄。她拉着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孙儿卫思谦,颤巍巍地指着满堂宾客,低声絮叨着往事,声音里充满了感慨与自豪:“…谦儿,你瞧见那位须发皆白、精神最好的老先生了吗?那是如今的太医令,当年啊,你二娘为了给你大娘治病,就是求到了他门上,用了那价比黄金的‘紫河车’…唉,往事如烟,你二娘,是我们卫家的大恩人呐…”
夜色渐深,宾客渐散。喧嚣过后,府内恢复了宁静。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辉洒满庭院,池中的并蒂莲在月下静静绽放,相依相偎。
卫修远携着柳玉茹和苏婉的手,来到书房。他取出那个伴随他多年的紫檀木盒,当着全家人的面,缓缓打开。
木盒之内,并无珍贵珠宝,只有两样东西,被小心翼翼地并排摆放着。左边,是那纸已然发黄、被撕碎后又细心粘合起来的休书,“德行有亏,不堪为妻”八个字,依旧刺目。右边,则是那本凝聚了柳玉茹心血、后来由苏婉补充、卫修远作序的《卫氏医典》的手稿扉页,“济世本心”四个字,墨迹沉稳。
一纸休书,一部医典。一封是猜疑与伤害的见证,一部是救赎与仁爱的丰碑。它们如同蝴蝶的两只翅膀,共同承载着这个家庭沉重而辉煌的过去,也预示着未来展翅高飞的方向。
卫修远望着木盒中的两样东西,目光深沉,充满了岁月的积淀与智慧的澄澈。他转向围绕在身边的家人们,尤其是几个年幼的孙辈,声音温和而有力,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珍贵的道理:
“孩子们,你们要永远记住。‘猜疑’二字,是穿肠毒药,足以毁灭信任,摧垮人心;而‘信任’与‘体察’,则是人世间最好的续命汤药,能愈合伤痕,滋养仁心。这是我们卫家,用血泪换来的家训,望你们世代铭记,永志不忘。”
窗外,汴河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倒映着汴京城中万家灯火,温柔而绵长。在那无数灯火之中,有一间或许并不起眼的医馆或书舍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或许正在灯下,对着绕膝的儿孙,再次讲述起那个流传了许久许久的故事——关于一位善良的女子,如何用自己的嫁妆,如何用自己的半生,去救治他人,去践行诺言,最终赢得了尊重、爱情与不朽声名的故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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