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杨靖蹲在牛棚边的草垛上,指尖在系统面板的“发布”按钮上轻轻一戳。
淡蓝色的光晕里,三团包裹状的光团“叮”地落进他怀里,裹着草木灰的手忙不迭接住——是系统生成的“防疫饮仪式包”,粗布口袋上还带着系统特有的温热,隐约能摸到里面玻璃瓶的棱角。
“靖子!”张大山的大嗓门从院外撞进来,铁锹把子磕在门框上“当啷”响,“你说送神水不送牛,咱这牛车可装了半车红绸子,别到西岭屯让人当耍猴的!”
杨靖把包裹往怀里拢了拢,抬头正看见张大山扒着篱笆墙往里探,胡子上沾着早饭的玉米渣。
他跳起来拍了拍裤腿的草屑:“山子叔,咱这不是耍猴,是给外村人看‘活广告’。您看这包裹——”他掀开粗布,露出里面的玻璃药瓶、油印的《防疫饮使用流程》,还有老鼓头昨晚连夜抄的祭祀鼓点谱,“稀释药剂是科学,敲鼓念咒是规矩,外村人信神信鬼,总得给个由头不是?”
篱笆外传来一声轻笑,王念慈抱着一摞油印纸从东边过来,发梢还沾着露水。
她昨晚熬红的眼睛弯成月牙:“我把流程图又誊了三份,用朱砂标了关键步骤——你说的‘神袍科学’,总得让外村人看得明白。”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可真能让他们信?上回李二柱说这水是‘仙尿’,我差点没忍住笑。”
杨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他们信不信神不重要,信牛叫就行。西岭屯那三头牛要是喝了水活蹦乱跳,比啥都强。”
老鼓头背着半人高的铜鼓晃过来,烟杆敲着鼓面“咚咚”响:“外村不认咱的牛神咋办?咱屯的鼓点,人家当丧乐敲可咋整?”他话音没落,杨靖从怀里掏出块红布,边角磨得发毛,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牛头——是孙寡妇前日塞给他的,说是她男人当民兵时从县庙求的“牛神令”。
“老叔您瞧,这是孙婶子给的‘正统’。”杨靖把红布系在鼓槌上,“咱就说这是松江县最灵的牛神符,保准比他们村头破土地庙管用。”
张大山已经把牛车赶进院子,老黄牛扛着个铁皮药箱跟在后面,活像要上战场的老兵:“甭扯那些虚的,我先去给牛采粪样。要是真感染了牛瘟,光靠神水可不成。”他拍了拍药箱,里面装着杨靖用积分兑换的兽用显微镜——这可是系统“稀有类”物资,花了他小半个月积分。
牛车“吱呀”出村时,东边的太阳刚爬上树梢。
老鼓头敲着铜鼓开道,鼓点“咚次哒”地撞碎晨雾;王念慈抱着流程图坐在杨靖旁边,膝盖上还搁着个搪瓷缸,里面泡着她熬的姜茶;张大山攥着缰绳,腰里别着那把跟了他二十年的铁锹,刀刃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西岭屯口的老柳树下,西岭村长老周柱杵着拐棍拦路,灰布衫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听说你们平安屯的水是妖水?我家栓子说,喝了水的牛半夜还哞哞叫,跟索命似的!”
张大山“噌”地跳下车,铁锹往地上一戳:“老周头,你家牛这月死了两头,再死第三头,你家冬粮还够不够?要不您让牛继续死着,我们走?”他作势要赶车,老周柱的拐棍直颤:“哎哎哎!我没说不让进!就是……就是得先说道说道!”
老黄牛早蹲在牛棚里,戴着橡胶手套翻牛粪,动作快得像变戏法。
杨靖趁机让王念慈把流程图摊在碾盘上,用石头压着边角:“周叔您看,这水得按比例兑井水,早中晚各喂一次。您瞧这鼓点——”他冲老鼓头使眼色,铜鼓“咚!咚!咚!”三通,“敲完这三遍,再念段词儿,图个吉利。”
西岭屯的村民围了半圈,有叼着烟袋的老汉,有抱着娃的媳妇,还有俩半大孩子扒着墙根儿偷看。
杨靖往陶罐里倒药剂时,人群里传来嗤笑:“还真当自己是半仙儿?”“就是,我看跟咱村头老神婆跳大神似的!”
杨靖没接话,抄起水瓢往陶罐里加井水,清冽的水声“哗啦”响。
老鼓头的鼓点突然急了,“咚哒咚哒”像马蹄子敲地;王念慈举着流程图,给围过来的妇女指关键步骤:“婶子您瞧,这第二遍兑水要加两勺盐,不能多不能少……”
最边上的病牛突然动了。
那是头花斑母牛,原本瘫在草堆里,此刻竟支起前腿,鼻子翕动着往陶罐方向凑。
杨靖把陶罐往饲槽里一倒,母牛“哐当”撞翻饲槽,伸着舌头舔地上的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神了!”人群里有人喊。
刚才嗤笑的老汉挤到最前面,眯着眼睛看牛:“昨儿还站不起来,今儿能舔水了?”
老黄牛直起腰,手里攥着显微镜片:“不是神,是这药剂里有消炎的成分。我刚看了粪样,炎症消了大半。”他冲杨靖挤挤眼,“不过这鼓点敲得倒是应景,牛听着高兴。”
当晚,杨靖躺在西岭屯的热炕上,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叮——”地炸响:“【跨屯公信】建立,‘防疫饮’认知扩散至二级村落。当前积分+500,等级提升至‘中户’,解锁‘批量兑换’功能。”他摸黑捅了捅旁边打呼噜的张大山,对方翻了个身,嘟囔:“别闹,明儿还得看牛……”
第二天天刚亮,杨靖被牛叫声惊醒。
推开门,西岭屯的牛棚前围了一圈人,那三头病牛正甩着尾巴啃草,花斑母牛还拿脑袋蹭老周柱的裤腿,把他的灰布衫蹭得全是草屑。
老周柱抹了把脸,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这水……真是神迹?”
杨靖蹲下来摸了摸牛背,温温热热的:“不是神迹,是平安屯三百人一起供的福。”他从怀里掏出油印的《协作协议》,纸角还带着他的体温,“药我们出,流程我们教,你们记工分。等牛好了卖钱,红利三七分——你们七,我们三。但有个条件,往后你们的兔毛,得统卖给我们屯的副业点。”
老周柱的手抖得厉害,拿拐棍尖儿戳着“三七分”那行字:“你们图啥?白搭药还少分钱?”
王念慈走过来,把协议往他手里塞:“图个长远。往后平安屯收兔毛做围巾,西岭屯的牛壮了多下崽,咱们两屯的日子都宽绰了,不好么?”
老周柱盯着王念慈身后的朝阳,把协议往胸口一捂:“成!我这把老骨头信你们!”他扯着嗓子喊,“栓子!拿印泥来!”
归途的牛车颠得厉害,王念慈靠在杨靖肩头打盹,发梢扫得他脖子发痒。
他望着远处山梁,忽然眯起眼——山坳里闪过一道蓝影,袖口的补丁方方正正,是县社的制服。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机械的电子音:“侦测到跨屯监控行为,建议启动‘舆情反制协议·升级版’。”
杨靖握紧王念慈的手,她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问:“咋了?”
“没事,”他低头亲了亲她发顶,“就是觉得,咱走的路越宽,背后的眼睛……也越盯越紧了。”
牛车进平安屯时,刘会计正蹲在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账本,指甲把封皮抠得直掉渣。
杨靖跳下车喊他,他猛地站起来,账本“啪嗒”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张黄纸——是昨夜被人撕走的页脚。
“靖子……”刘会计喉结动了动,“我……我去牛棚看看新收的兔毛。”他弯腰捡账本,手却抖得厉害,捡了三次才捡起来。
杨靖望着他踉跄的背影,又看了看山梁方向——那里的蓝影,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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