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觉得自己像块被盐水泡透了的咸菜,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蔫了吧唧的绝望。张瑶那场“清洁”把她里外浇了个透心凉,腰上的伤口被水一冲,火辣辣地疼了好几天,现在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一动就扯得慌。她每天蜷在亚克力盒子的角落,眼神发直,盯着对面墙壁上一条细微的裂缝,能盯上好几个钟头。
老陈那个空笼子像块疮疤,时时刻刻提醒她失败的代价。张瑶的话像鬼魂一样在她耳朵边飘来飘去——“学会服从”、“变成合格的藏品”、“被处理掉”。她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往下沉,沉进一片黏稠的、没有光的泥沼里,连扑腾的力气都快没了。
隔壁新来的“花瓶小姐”还在孜孜不倦地对着空气练习微笑和挥手,偶尔还哼点不成调的曲子,吵得段新红脑仁疼。她连瞪她一眼都嫌费劲。有时候她会想,像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是不是也挺好?至少不痛苦。
肚子饿得咕咕叫,管理员按时扔进来的那坨糊糊看着比以前更恶心了。她机械地爬过去,像完成某种仪式一样,小口小口地往下咽。味道?那玩意儿根本没味道,只是一团维持生命体征的燃料。
日子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耗着,直到那天下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那个推着清洁车的年轻管理员,大概是个新手,毛手毛脚的。他在清理段新红盒子底部的排泄槽时,对讲机突然响了,吓得他手一抖,手里拿着的一把小刷子掉了下来,正好卡在了排泄槽活板门的缝隙里。他骂骂咧咧地弯腰去捡,对讲机里催得急,他胡乱把刷子抠出来,也没仔细检查活板门有没有关严实,就急匆匆推着车走了。
段新红原本瘫在角落,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可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活板门,因为刷子的磕碰,似乎……没有完全落回卡槽里?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停跳了半拍。
那道缝隙!通往盒子外面世界的缝隙!
一股久违的、带着铁锈味的渴望,像微弱电流一样瞬间窜过她几乎麻木的四肢百骸!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那个角落,把脸紧紧贴在地板上,眼睛死死盯住那条缝隙!
光线很暗,只能看到外面一点点展示台台面的木质纹理,还有……更远处,一片模糊的、空旷的地面。
自由。这个词像颗被埋藏了很久的种子,突然顶开了压在上面的巨石,颤巍巍地冒出了一点嫩芽。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颤抖的手指,去触碰那道缝隙。很窄,连她的指甲片都塞不进去。但空气!她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盒子内污浊气息的空气流动!
希望。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她不敢在缝隙边停留太久,怕被监控发现。她退回角落,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心因为激动和紧张全是汗。她强迫自己低下头,恢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脑子已经像上了发条一样疯狂转动起来。
光有缝隙没用,她得出去!怎么出去?这道缝太小了,她又不是纸片人。需要工具!能把缝隙撬大一点的工具!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开始在自己这个狭小的囚笼里仔细搜索。亚克力墙壁光滑得像镜子。地板……除了软垫,就是连接处那些极其细微的接缝。排泄槽那个活板门,边缘倒是有点金属,但被固定得死死的,根本掰不动。
她每天那点猪食糊糊是用一个软塌塌的塑料小碗装着的,吃完就被收走。水槽是固定的。她身上……除了这身破烂衣服,一无所有。
难道要学老鼠啃木头?她看了一眼展示台的木质边缘,离她的盒子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那木头看起来挺硬。
工具……工具……
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隔壁笼子。那个“花瓶小姐”正拿着一小块亮晶晶的东西在摆弄,好像是某个客人不小心掉进她笼子里的、衣服上的水钻或者亮片?那玩意儿太小,没什么用。
等等!段新红猛地想起,前几天清洁的时候,管理员推车下面好像挂着一个工具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好像看到里面有钳子、螺丝刀之类的东西轮廓!那些工具对她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但只要有一件小小的、比如一根细铁丝,或者一个折断的锯条尖……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机会!虽然渺茫得像大海捞针,但总比没有强!
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管理员的日常行动规律。他们什么时候来清洁?推车通常停在哪里?那个工具箱是不是每次都挂在同一个位置?有没有可能……在某个不被注意的瞬间,从里面掉点什么东西出来?哪怕只是一根细小的金属丝?
她也开始留意头顶的通风管道。那些网格状的出口,是不是也有可能……利用?虽然很高,但如果有东西能垫脚,或者……
一个模糊的、漏洞百出的、疯狂的计划雏形,开始在她脑海里一点点勾勒出来。利用清洁时活板门可能的疏忽,寻找或制造工具撬大缝隙,想办法够到推车下的工具箱弄到更趁手的家伙,或者……观察通风管道系统的结构……
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她想起老陈。想起他枯瘦的手指,想起他一遍遍划着的“忍”字,想起他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老陈肯定也尝试过,失败了,付出了代价。
她怕吗?怕得要死。张瑶的电击棒,王老板深不见底的目光,螳螂冰冷的前肢……每一个都能让她做噩梦。
但是……
她看了一眼那条细细的、透着微光的缝隙。
就这么认命,像件商品一样被摆在这里,等待未知的、大概率不会好的命运?或者像张瑶一样,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
不。
她段新红,就算要死,也得是撞死在南墙上,不能是窝囊死在这个透明盒子里!
逃跑的念头,像一颗顽强的种子,终于在绝望的冻土下,顶开了最后一块碎石,颤巍巍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萌芽了。
她知道这条路九死一生。她知道希望渺茫得近乎幻想。
但她必须试试。
为了那道缝隙里透进来的,微不足道的光。
喜欢恶女缩小成10cm渡劫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恶女缩小成10cm渡劫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