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觉得自己像个地下工作者,还是经费为零、装备全靠捡的那种。她大部分时间依旧维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蔫巴样,蜷在角落,眼神放空,跟对面墙缝交流感情。只有耳朵像雷达一样支棱着,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管理员的脚步声,推车的轮子声,张瑶高跟鞋的节奏,甚至客人谈话的只言片语。
那道卡住的活板门缝隙成了她全部的念想。她不敢经常去看,怕眼神出卖自己。每天只有那么一两次,趁管理员交接班或者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她会像做贼一样飞快地瞟一眼,确认那道象征着希望的光缝还在。心脏每次都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确认而加速跳动几下,然后又迅速被她强行按捺下去。
寻找工具的计划进展缓慢,近乎绝望。管理员推车下的工具箱挂得很牢,她观察了无数次,连个螺丝帽都没见掉下来过。她试过偷偷撕扯自己衣服的线头,试图搓成一根细绳,可那点棉线脆弱得一口气就能吹断,屁用没有。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用每天那点糊糊当黏合剂,把地上偶尔发现的灰尘碎屑粘成个小棍子,结果弄了一手黏糊糊,啥也没成型,还被过来清洁的管理员嫌弃地多冲了几下水。
希望像退潮后的沙滩,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现实。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无望的搜寻耗干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天下午,张瑶陪着几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客人巡视。其中一位穿着讲究的老太太对隔壁“花瓶小姐”产生了浓厚兴趣,隔着笼子逗弄了她好一会儿。“花瓶小姐”使出浑身解数,搔首弄姿,发出娇滴滴的笑声,把老太太逗得直乐。
张瑶在一旁陪着笑,耐心解答着老太太的各种问题。许是说话时动作幅度大了些,许是项链的搭扣本就有些松动——段新红看得真真切切——张瑶脖子上那条银色的项链,在她微微侧身指向另一个展品时,滑链了!
整条项链悄无声息地从她颈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铺着深色绒布的展示台台面上!
那一刻,段新红的呼吸都停了!
钥匙!那把钥匙形状的吊坠,就静静地躺在离她盒子不到一臂远(以她的尺度)的地方!银色的金属在展厅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冷冽的光泽!
张瑶显然也察觉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一边继续和老太太说话,一边极其自然地弯腰,伸手去捡那项链。
段新红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只要能让那钥匙再移动一点点,掉下展示台,落到地面……地面有地毯,不会发出太大声音,也许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凭着一股冲动,猛地从角落里窜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亚克力盒子靠近展示台边缘的那面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盒子里回荡。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整个轻质的亚克力盒子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晃动!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张瑶捡项链的动作顿住了,客人们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段新红一击之后,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角落,抱着头,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演!必须演下去!把自己伪装成因为外界刺激而突然失控!
张瑶皱了皱眉,眼神锐利地扫了盒子里的段新红一眼。她快速捡起项链,重新戴好,扣紧搭扣,然后对客人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惊扰各位了。这个藏品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偶尔会这样。”
客人们表示理解,目光在段新红身上停留片刻,带着点怜悯和猎奇,很快又被张瑶引向了别处。
段新红蜷缩在角落,心脏还在狂跳。她成功了?还是失败了?钥匙没掉下去,但她制造了混乱,吸引了注意力……老陈!老陈看到了吗?他能不能明白她的意图?
她紧张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恢复了正常的巡视节奏。隔壁的“花瓶小姐”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吓到了,也安静了不少。
就在段新红以为这次冒险毫无意义,心情重新跌回谷底时,她感觉到,脚边那个一直安静的、连接隔壁笼子的缝隙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不是布条!是一个小小的、硬硬的、带着点金属凉意的物件!
她的心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把它勾了过来,藏到身下。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她才敢偷偷拿出来看。
那是一小片被打磨得很薄的、边缘有些粗糙的金属片!像是从什么废弃的零件上硬掰下来的!大小刚好能被她握在掌心,一端似乎还被刻意磨出了点尖角!
是老陈!一定是他!他看到了!他明白了她的意图!这片金属薄片,就是他对她那次冒险撞击的回应!是工具!是希望!
段新红紧紧攥着那片冰凉的金属,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差点涌出来。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老陈还在!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他在配合!
这片小小的金属片,比钻石还珍贵。
她仔细端详着这来之不易的工具。太薄,可能不够结实,但边缘的尖角或许可以用来撬动……她再次爬到那道缝隙边,试探着将金属片的尖角塞进缝隙里。
很紧。她用力,金属片弯曲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缝隙纹丝不动。
不行,力量不够,工具也不够趁手。直接撬开活板门看来行不通。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头顶的通风口网格。那些网格的孔洞,似乎比活板门的缝隙要大一些?如果……如果能爬到那个高度,用这片金属片去撬动通风口的卡扣……
一个更大胆、也更冒险的计划雏形,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利用金属片作为基础工具,想办法爬到通风口附近,从那里寻找出路!
这需要时机,需要运气,更需要老陈的配合。
她再次捡起那根几乎被遗忘的布条,轻轻扯动,传递着信息:“工具收到。计划改变。通风口。”
布条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被极其缓慢而坚定地回扯了三下。
段新红明白了。老陈收到了,他同意了,他在说:“小心。”
她把那片珍贵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最隐蔽的地方,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
钥匙的踪迹再次出现,虽然依旧遥不可及,但通往自由的路径,似乎又多了一条模糊的、充满荆棘的选择。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明灭灭,却顽强地,再次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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