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喧嚣与灯火,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渐渐在身后远去。苏晚栀独自站在廊下冰凉的夜风里,方才殿内那惊心动魄的失手与厉战鬼魅般出手相救的一幕,依旧在脑海中反复闪现,让她心有余悸,手脚发软。
然而,比后怕更清晰的,是那道穿过璀璨灯火、精准落在她身上的、沉默却带着确认意味的目光。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从那片令人窒息的繁华与危机中,稳稳地牵回了现实。
他知道她害怕。他在告诉她,他在。
这份认知,奇异地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
引路的太监尖细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苏姑娘,随咱家来吧,太后娘娘还有赏。”
苏晚栀收敛心神,垂首跟上,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太后的“赏赐”,总伴随着无形的枷锁。
果然,在偏殿,太后并未露面,只有那位面色肃穆的老嬷嬷,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苏姑娘宫宴献艺有功,太后娘娘凤心甚悦,特赏云锦两匹,珠花一对,以示嘉勉。”老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眼神却带着审视,“娘娘让老奴带句话——‘天下第一味’的金匾,苏姑娘担得起,也要……守得住。日后宫中若有传召,还需苏姑娘……多多尽心。”
锦盒入手沉甸,苏晚栀的心却更沉。云锦珠花,华美却冰冷,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警示和束缚。她恭敬谢恩,声音谦卑:“民女谢娘娘隆恩,定当谨记娘娘教诲,尽心竭力,不敢有负。”
老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
抱着那华贵却烫手的赏赐,苏晚栀如同逃离般,跟着小太监走出了宫门。青帷小车依旧等在那里,载着她驶离这朱墙深宫。
回到槐树胡同,已是夜深人静。她推开院门,第一眼便望向隔壁。
小院漆黑寂静,门扉紧闭。他……应该早已回来歇息了吧?他的伤……不知怎么样了?宫宴上那般迅疾出手,定然牵动了伤口……
心中担忧升起,她走到自家屋门口,下意识地看向门槛——没有粥碗,也没有新的“回礼”。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抱着锦盒回到冷清的屋里,将那价值不菲的云锦和珠花随手放在角落,看也未多看一眼。这些赏赐,于她而言,远不如墙角那一小袋他送来的野蜂蜜来得温暖实在。
她凝神进入空间。氤氲的生命气息拂面而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空间里,水稻又熟了一茬,金灿灿地垂着穗。野莓藤蔓果实累累,红艳欲滴。那几株奇异的红辣椒更是长势惊人,深红色的果实如同一个个小灯笼,散发着霸道辛烈的气息。
她用意念收割了水稻,采摘了野莓和辣椒。看着空间里稳定的产出,她纷乱的心绪才渐渐安定下来。这是她最大的依仗,无论外界如何风雨,这里总有一方生机勃勃的天地。
退出空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简单洗漱后,吹熄油灯,躺上冰冷的土炕,却久久无法入睡。宫宴上玉盘脱手的惊险瞬间、厉战鬼魅般的身影、太后意味深长的赏赐和警告……种种画面交织,让她心绪难平。
还有……他那一眼。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窸窣声?
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动?
苏晚栀的心猛地一提,瞬间屏住了呼吸!深更半夜,会是什么?野猫?还是……?
她紧张地坐起身,竖起耳朵细听。
那窸窣声持续着,还夹杂着极其低微的……“嘎……”的一声?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极轻的禽类呜咽?
紧接着——
“咚。”
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沉、更实在的……重物落地声?清晰地从院墙那边传来!
不是轻巧的油纸包,也不是碗碟。那声音……像是一个颇有分量的活物被放下了?
苏晚栀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荒谬却又让她莫名期待的念头涌入脑海!她再也按捺不住,轻手轻脚地下了炕,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依然清晰地看到——在她家院门内的地上,赫然……蹲着两只肥硕的、羽毛光亮的、被草绳捆着脚蹼的……大白鹅?!
那两只鹅似乎被摔得有点懵,正茫然地伸着脖子,发出极其低沉的“咕咕”声,肥硕的身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白鹅?!活的?!
苏晚栀彻底愣住了!这……这也是他送的“回礼”?!可是……活物?这么大两只活鹅?!他怎么弄来的?又是怎么……扔过来的?!
这画面实在太过于……震撼和……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他以往那种沉默精准、悄无声息的风格!
就在她看着那两只傻乎乎的大白鹅发呆时——
“叩、叩。”
两声极其清晰、甚至带着点……刻意加重了力道的敲门声,突然从隔壁院门的方向传来!
苏晚栀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那扇始终紧闭的院门!
他……他敲门了?!他居然……主动敲门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脚都有些发麻,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梦游般地走了过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手,拉开了门闩。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厉战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月光下。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劲装,外面随意罩了件外衫,墨发未束,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让他冷硬的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柔和了几分。他的脸色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一些,但依旧能看出一丝失血后的苍白。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院内那两只格外显眼的大白鹅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懊恼?仿佛在嫌弃它们发出的动静太大?
然后,他的目光才转向站在门口、一脸懵然的苏晚栀。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
苏晚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紧张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厉战看着她有些傻气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院内那两只鹅,声音依旧是那低沉冰冷的调子,却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点?
“伤好了。”他吐出三个字。
伤好了?苏晚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伤好了?所以……能去打猎了?所以……打了这两只鹅来……报恩?或者……改善伙食?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后背,虽然隔着衣服,但她仿佛能看到那狰狞的伤口。
“你……你的伤……”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微弱。
“无碍。”他打断她,语气平淡,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确认她没有被那两只鹅吓到,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敲门而不悦。
然后,他顿了顿,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像往常一样离开。
“等等!”苏晚栀几乎是脱口而出!
厉战的脚步顿住,缓缓回过身,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她。
苏晚栀的脸颊瞬间滚烫,心脏砰砰狂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只是下意识地,不想他就这样沉默地离开。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谢谢你的……鹅。”
说完,她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下,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停顿了许久。
然后,她听到他极其低沉地、几乎融在风里的一声。
“嗯。”
接着,是脚步声。他转身,这次真的离开了。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隔壁那扇院门后。
“砰。”轻微的关门声传来。
苏晚栀还僵在原地,脸颊烧得厉害,心里像是揣了一百只兔子,乱蹦乱跳。
她缓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捂住发烫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转头,看向院子里那两只终于开始不安分地、低声“嘎咕”的大白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伤好了。
嗯。
还知道送活鹅了。
还会……敲门了。
这个冷面煞星……似乎……越来越不像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了?
月光下,两只肥鹅和她,构成了一幅极其怪异却……莫名温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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