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鸣山谷的震撼余波未平,林川心中已警铃大作。那声巨响如同投向静湖的巨石,不可能不引起外界注意。流民屯掌握火铳的消息,必须被严格封锁在最小的知情范围内。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避免在羽翼未丰时成为众矢之的。
他立刻召集所有参与试射的核心人员,下达了最严厉的封口令。“今日之事,出此谷,入尔等之耳,绝不可外传。若有泄露,无论有心无意,皆以危害全屯论处!”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包括杨把总。语气中的决绝与冷厉,让众人心中一凛,纷纷郑重应诺。
接下来,是决定火铳命运的关键一步:是满足于这一支样品,还是冒险投入量产?
议事会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进行,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凝重。
赵铁柱第一个按捺不住,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造!必须造!有了这玩意儿,咱们还怕谁?来多少鞑子流寇都不怕!赶紧多造些,把咱们乡勇队都装备起来!” 他对火铳展现出的威力充满了狂热。
王老栓却忧心忡忡,眉头拧成了疙瘩:“造?拿什么造?费多少铁?多少药?动静怎么瞒?万一走漏风声,官府说咱们私造军械,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周围的势力知道了,能不眼红?咱们这就成了小儿抱金过市啊!” 他考虑的永远是生存的底线和现实的制约。
张五沉默半晌,才闷声道:“造,难。一支铳,耗铁料数十斤,工时更是无数。枪机部件精细,废品率高。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和铁料,全力投入,一月能成两三支已是极限。” 他从技术角度给出了冷静而残酷的估算。
韩老枪补充道:“火药亦是如此。颗粒化虽提升了威力,但配制更费时费力,且硝石、硫磺来源不稳。一支铳若想形成战力,需配属弹药数十发,这火药消耗……不小。”
吴秀才则从另一个角度提出担忧:“利器在手,固可御敌,然则持器者心性亦需锤炼。若心术不正,或恃强凌弱,此铳恐反成祸端。” 他担心力量会腐蚀人心。
杨把总这次没有立刻表态,他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林当家,诸位。火铳乃军国利器,利弊皆巨。杨某在军中深知,一支火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弹药充足的火铳队。以贵屯眼下之力,欲成建制装备,确如王老所言,恐招大祸。然,完全弃之不用,亦是暴殄天物。”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林川身上。
林川将众人的意见在脑中飞速权衡。他知道,赵铁柱代表了激进的军事需求,王老栓代表了保守的生存智慧,张五和韩老枪指出了技术和资源的瓶颈,吴秀才警示了道德风险,而杨把总则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质量和数量、保密与应用的平衡。
“造,但要变个法子造。”林川终于开口,声音沉稳,“第一,不定量产目标。集中最好的工匠,不计工时,不求速度,只求精良。我们要的不是一堆粗制滥造的烧火棍,而是每一支都能可靠杀敌的利器。第二,拆分工序。张五叔负责铳管和核心枪机,此为绝密。其他非关键部件,如铳床、通条等,可交由其他信得过的工匠分头制作,彼此不知全貌。第三,火药配制与铳械组装,必须在绝对可靠、隔绝的地点进行,由韩老枪总负责,人员固定,严禁交叉。”
他顿了顿,看向吴秀才:“吴先生所虑极是。首批火铳手,必须从乡勇队中挑选最忠诚可靠、心性沉稳之人,由杨把总和赵铁柱共同负责甄选和训练。不仅要练装填射击,更要明纪律,晓大义,让他们知道手中之物是为何而鸣。”
最后,他看向王老栓:“王叔,保密之事,关乎全屯生死。除了在场之人,对外一律宣称我们在改进农具、试验新的烧窑之法。所有物资调动,皆以此为由。巡防队需加强外围警戒,任何可疑人员靠近工坊区域,立即控制盘查。”
这个方案,既没有放弃这跨越时代的力量,又最大限度地考虑了现实制约和潜在风险,体现了极强的控制力和前瞻性。它不再是盲目的热情,而是基于冷静分析的周密计划。
众人细细品味,都觉得此乃当下最稳妥可行之策,纷纷领命。
于是,在流民屯最隐秘的角落,一项被冠以“新式农具研发”之名的绝密工程悄然启动。张五带着他最信任的徒弟,封闭在加固过的工棚内,与炽热的炉火和坚硬的铁料为伴,精心雕琢着每一根铳管。韩老枪则带着他那小团队,在山坳深处,如同守护着易碎的珍宝般,小心地配制着每一份颗粒火药。
“密造”时代开始了。流民屯在寂静中,悄然锻造着属于自己的獠牙。这支獠牙何时亮出,为何而亮,将决定着他们未来道路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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