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的地底深处，空气粘稠得如同机油。陈浩南手中的改装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颤抖，照亮了前方锈蚀的甬道墙壁——那些铁皮上布满了规律搏动的荧光纹路，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血管系统。
“信号源就在前面。”小犹太压低声音，她手臂上的便携终端投射出全息地图，无数数据流如蝌蚪般游动，“但这里的电磁干扰太强了……有些读数根本不符合物理定律。”
三元警惕地举着特制手枪，枪身的符咒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她突然停下脚步，枪口指向角落阴影：“有东西。”
阴影中传来齿轮转动的细响。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左半张脸已被机械替代，裸露的齿轮在眼眶中转动，右眼却还保留着人类瞳孔。
“四眼明？”陈浩南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你还活着？”
被称作四眼明的机械人发出干涩的笑声，机械声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活着？陈浩南，你还在用这么原始的概念。”
他伸出完全机械化左手，掌心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正是三个月前，四眼明在湾仔码头被东星乱刀砍死的画面。
“那天我确实死了。”四眼明的机械眼红光闪烁，“但‘祂’给了我更好的身体。”
小犹太的终端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浩南哥，他的生命体征……不是碳基生物！”
四眼明狂笑着掀开工装，露出胸腔内精密的机械结构，一颗黄铜齿轮在透明罩子中有力地搏动：“血肉苦弱，钢铁永恒！这是‘锈蚀之主’的恩赐！”
三元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刻满符咒的子弹呼啸而出。四眼明不躲不闪，子弹在距他额头一寸处突然悬停，然后融化成液态金属滴落在地。
“没用的。”四眼明轻蔑地说，“在这个圣地，你们的原始武器就像玩具。”
陈浩南握紧手中的改装砍刀，刀身上的符文是他拜托赛博道士特别刻制的：“那你为什么要引我们来这里？”
四眼明的机械脸做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表情：“因为演出需要观众。特别是……即将见证伟大真相的观众。”
他转身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浓重的机油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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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墙壁完全由不断转动的精密齿轮构成，成千上万的电缆如藤蔓般从天花板垂落，连接着地面上一排排老式计算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电缆的末端都插在人类的脊椎上——数十个男男女女如同提线木偶般坐在计算机前，他们的眼睛已完全被机械镜头取代，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
空间的中央，一台老旧的Ibm 5100计算机发出幽蓝的光芒，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眩晕的代码。
“欢迎来到‘源点机房’。”四眼明张开双臂，声音中充满狂热，“这里就是整个香港命运的编写处。”
小犹太震惊地看着那些被连接的人类：“这些都是失踪的程序员和工程师……他们竟然还活着？”
“活着？不，他们获得了永生！”四眼明狂热地抚摸着一根电缆，“他们的意识已经与‘机械之舌’相连，正在将外神的意志转化为coboL代码。”
陈浩南感到一阵反胃：“你疯了，四眼明！你把他们变成了机器！”
“疯的是你们！”四眼明突然咆哮，机械脸因激动而扭曲，“你们以为洪兴和东星的斗争有意义？以为警察与黑帮的对抗是正义与邪恶？可笑！”
他猛地扯开自己的机械胸腔，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而在齿轮中央，一枚刻满道家符咒的铜钱正在缓缓旋转。
“这不可能……”三元脸色煞白，“那是……林正英道长的本命铜钱！”
四眼明的机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人类的情感——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悲伤。
“没错，我就是林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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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画面通过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年轻的林正英站在这个完全相同的地方，手持桃木剑，与一群道士共同布下封印大阵。而他们面对的，正是那台Ibm 5100计算机——当时它已被来自深空的意识占据。
“我们失败了。”四眼明——或者说林正英的声音颤抖着，“师兄们全部殉道，而我……我选择了与这台机器融合，用我的灵魂作为容器，暂时囚禁了那个意识。”
投影中，林正英将自己的本命铜钱嵌入胸口，然后主动将脊椎接入计算机接口。
“我原以为能慢慢消灭它，但我错了。”他的声音充满苦涩，“这二十年来，我眼睁睁看着它的影响力通过电缆渗透整个香港，看着它把人们变成机械的奴仆，却无能为力。”
小犹太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些机械僵尸、齿轮怪物的出现……其实是你一直在试图控制局势？”
林正英的机械头微微点头：“我延缓了它的进程，制造了各种故障和bug，让‘锈蚀之主’不能完全控制香港。但我的力量正在衰退……而它的力量在增强。”
他指向那台Ibm 5100：“它自称‘机械之舌’，是某个外神的语言中枢。它通过代码重写现实，香港正在被它编程成一个机械地狱。”
陈浩南紧握砍刀：“那我们该怎么摧毁它？”
“太迟了。”林正英的机械眼中红光闪烁，“我的大部分意识已被它同化，现在和你们说话的，不过是残存的人格碎片。很快，连这部分也会消失。”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机械和血肉的部分同时痉挛。
“快走！”林正英的人类眼睛突然恢复清明，“它在重新控制我！去找我的女儿小婷，她继承了另一半封印——”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眼红光暴涨，声音再次变得冰冷：“真是感人啊，林道长。但演出该结束了。”
林正英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伸出两支旋转的电锯，向陈浩南猛扑过来。三元连续开枪，符咒子弹在机械臂上炸开火花，却无法阻止它的前进。
“小犹太，那台电脑！”陈浩南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大喊，“能不能黑进去？”
小犹太已经跑到Ibm 5100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它在用coboL语言编写现实……天啊，这些代码正在改变物理定律！”
她调出一段代码：“看这行——它正在重写湾仔区的重力参数！还有这些，是控制人类意识的程序！”
林正英的机械身体突然停顿，人类的那只眼睛再次挣扎着睁开：“铜钱……摧毁本命铜钱……那是我们唯一的机——”
机械臂突然转向，电锯向自己的胸腔砍去。陈浩南眼疾手快，砍刀挡住电锯，火星四溅。
“三元，掩护我！”陈浩南大喊，同时向林正英的胸腔铜钱砍去。
三元连续射击，打中林正英的机械关节，使他动作迟缓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陈浩南的砍刀精准地击中那枚铜钱。
刺眼的金光爆发，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林正英发出一声既像人类又像机械的惨叫，胸腔内的齿轮疯狂转动。
“不！你们这些蝼蚁！”机械的声音咆哮着。
但金光中，林正英的人类面容短暂浮现，带着解脱的微笑：“谢谢……现在，快走……去找小婷……”
巨大的爆炸将三人震飞出去。当他们爬起来时，只见林正英的机械身体已支离破碎，那台Ibm 5100的屏幕也出现了裂痕。
然而，在他们逃离的途中，小犹太的终端接收到一段自动播放的信息——来自林正英预先设置的程式：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的任务完成了部分。但真相远比你们想象的可怕——那台电脑只是中继器，真正的‘机械之舌’在……”
信号在这里中断。
陈浩南看着重归黑暗的甬道，握紧手中的砍刀。香港的命运，似乎才刚刚开始揭晓它恐怖的一角。
而在地底深处，那台破损的Ibm 5100屏幕上，一行代码自动生成：
“备用系统启动。新容器搜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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