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旁的枯草结着白霜,被北风刮得贴在铁轨上。杨浩宇和赵刚蜷缩在运煤火车的车厢角落,煤灰混着雪沫子往脖子里钻,冻得人直打哆嗦。为了赶时间,他们没走大路,扒了辆往长白山方向去的货运火车,已经在这颠簸的车厢里待了两天两夜。
“还有两站就到临江镇了,到那儿再想办法进山。”赵刚从怀里掏出个冻硬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杨浩宇,“听说临江镇有林业队,说不定能找个向导。”
杨浩宇接过窝头,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窝头冻得像石头,咯得牙疼,他却吃得很仔细——这是出发前二柱子娘给的,说路上能顶饿。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雪原,心里总有些不安。按刘医生的说法,阴槐教的大祭司已经带着最后一块骨笛碎片进了长白山,算算时间,他们恐怕已经在准备开启封印了。
“临江镇有场部的联络点,我去那儿开介绍信,你去打听进山的路。”杨浩宇咽下最后一口窝头,抹了把嘴,“分头行动,能快些。”
赵刚点头应下,从行李里翻出件厚棉袄递给杨浩宇:“把这个穿上,长白山里比北大荒冷多了,别冻出病来。”
火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临江镇。小站的站台积着厚厚的雪,几个穿着军大衣的工作人员正扫着铁轨上的积雪,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杨浩宇和赵刚趁着没人注意,从火车底下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煤灰,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临江镇比他们想象的要小,一条主街从头走到尾不过半袋烟的功夫,两旁的土坯房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供销社和饭馆还亮着灯。杨浩宇按照赵刚说的地址找到场部联络点,敲了半天门,才出来个睡眼惺忪的老头。
“介绍信?”老头听完杨浩宇的来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长白山现在封山了,大雪没膝,进去就是送死,场部早就下了通知,不准任何人进山。”
“我们是来考察林业的,有紧急任务。”杨浩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塞了包从连队带来的烟叶过去,“通融一下,就开个临时证明,用完就还回来。”
老头掂了掂烟叶,脸色缓和了些:“不是我不给你开,是真有危险。前几天还有林业队的人进去找迷路的猎人,结果自己也没出来,估摸着是遇上雪崩了。”
杨浩宇心里一沉,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耽误。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骨笛碎片,放在桌上:“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找这个的,关系到国家财产安全,必须进山。”
老头看到骨笛碎片,眼睛突然一缩,态度瞬间变了:“这东西……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迷魂凼。”杨浩宇看出他认识这碎片,赶紧追问,“大爷,您知道这是什么?”
老头没回答,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个铁盒子,打开后里面也放着块类似的骨片,只是更小些,像是从完整骨笛上碎下来的边角料。“这是我年轻时候在长白山挖参时捡到的,当时觉得稀奇就留着了。老辈人说这是山神爷的骨头,碰了会遭报应,我一直没敢扔。”
杨浩宇拿起那小块骨片,和自己手里的碎片比对,纹路能对上,确实是同一根骨笛上的。看来长白山里确实有骨笛的踪迹,阴槐教没说谎。
“大爷,求您给开个证明吧,我们真的有急事。”杨浩宇语气恳切。
老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看你们也不是坏人。证明我能开,但进山的路我得给你们指条近的——从西坡的老林子穿过去,能少走三天路,就是那地方邪乎,有‘鬼打墙’,晚上不能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了张证明,又在纸上画了张简易地图,标出了进山的路线。“对了,去找老马头,他是这镇上唯一还敢在冬天进长白山的猎户,让他给你们当向导,给多点钱,他或许能答应。”
杨浩宇千恩万谢地接过证明和地图,出门时正好碰上赵刚。赵刚说已经打听好了,老马头住在镇子东头,是个孤老头,脾气古怪,但打猎的本事是镇上最好的。
两人找到老马头家时,老头正坐在炕头抽旱烟,看到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进山?给多少钱都不去,命金贵。”
“我们给五十块,再加两斤白酒。”赵刚把钱和酒放在桌上,这是他们俩攒了大半年的积蓄。
老马头瞥了眼钱,又看了看白酒,喉结动了动,却还是摇头:“不是钱的事,前几天刚丢了两个年轻的,山神爷发怒了,这时候进山就是添祭品。”
杨浩宇想起老头给的那块骨片,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马大爷,我们是来找这个的,您认识吗?”
老马头看到骨片,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骨片,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是……这是‘龙骨头’!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您知道这东西?”杨浩宇眼睛一亮。
“咋不知道?”老马头把骨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我爹当年就是个挖参的,他说长白山里有个‘锁龙谷’,谷里有根龙骨头,能镇住山里的邪祟。后来来了群穿黑袍的人,把龙骨头挖走了,从那以后山里就不太平了,雪崩、迷路的一年比一年多。”
杨浩宇心里咯噔一下,老马头说的黑袍人,十有八九就是阴槐教的人。这么说来,骨笛原本是在锁龙谷,被阴槐教挖走后才碎成了三块。
“马大爷,我们就是要去锁龙谷,阻止那些黑袍人。”杨浩宇诚恳地说,“他们想拿龙骨头做坏事,要是成了,整个长白山都会遭殃。”
老马头沉默了半天,最后拿起桌上的白酒,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罢了,我爹当年就说过,龙骨头要是落在坏人手里,就得有人站出来管。你们要去可以,听我的规矩——白天赶路,晚上扎营,看到挂红布的树绕着走,听到狼叫别回头。”
三人连夜准备了进山的东西:老马头找出两双防滑的靰鞡鞋,又拿了把磨得锃亮的猎刀;赵刚把步枪擦得干干净净,备足了子弹;杨浩宇则把骨笛碎片贴身藏好,又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些糯米和符箓,用布包好背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人就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长白山深处走去。老马头在前头开路,他手里的木杖敲在雪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据说这样能惊走藏在雪下的野兽。
越往里走,雪越深,风也越大,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两旁的松树挂满了冰棱,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走了约莫半天,老马头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片林子说:“到‘迷魂阵’了,进去后跟着我走,别乱看,别乱说话。”
杨浩宇往林子里一看,只见那些松树长得歪歪扭扭,树枝互相缠绕,像是人为布置的一样。他拿出破妄符捏在手里,符纸微微发烫,说明这林子里确实有邪祟。
三人走进林子,果然感觉不对劲。明明是晴天,林子里却阴森森的,像是有雾气在飘。走了没几步,杨浩宇就发现他们在绕圈子——刚才经过的一块歪脖子树,又出现在前面了。
“别慌。”老马头从怀里掏出把米,往地上撒了一把,“这是山神爷设的坎,给点粮食就过去了。”
说来也怪,米撒下去后,林子里的雾气渐渐散了,前方的路也清晰起来。杨浩宇知道这不是山神显灵,是老马头撒的米里掺了什么东西,能破这“鬼打墙”。
走出迷魂阵,天色已经擦黑。老马头选了个背风的山坳,开始搭帐篷。赵刚捡了些干柴,用火柴点燃,篝火很快升起,驱散了寒意。
“今晚得警醒着点。”老马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这地方叫‘死人坡’,当年抗日的时候死过不少人,晚上不太平。”
杨浩宇靠在帐篷边,闭目养神,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灵泉空间里的灵泉水已经所剩无几,他必须省着用。他想起老马头说的“锁龙谷”,按照地图上的标记,离这儿还有两天的路程,正好能赶上月圆之夜。
半夜时分,杨浩宇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声,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忽远忽近。
“别出声。”老马头猛地坐起来,握紧了猎刀,“是‘哭丧鬼’,别搭理它们。”
赵刚也醒了,端起步枪警惕地看着四周。篝火的火苗突然变小,颜色变成了诡异的绿色,照亮了周围的雪地,上面竟然印着密密麻麻的脚印,像是有很多人在帐篷周围徘徊。
杨浩宇掏出两张定身符,往帐篷外扔去。符纸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脚印突然停住了,哭声也戛然而止。但没过多久,更凄厉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帐篷都在微微震动。
“不好,它们被激怒了!”老马头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个牛角号,放在嘴里吹了起来。号声低沉而悠长,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那些叫声竟然渐渐小了下去。
“这是猎神号,能镇住山里的邪祟。”老马头解释道,额头上全是冷汗。
杨浩宇却觉得不对劲,他走到帐篷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见远处的雪地上,站着十几个黑影,身形佝偻,像是老太太,正背对着他们,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是‘背身婆’!”老马头的声音带着恐惧,“快关上帘子!千万别让它们转过身来!”
杨浩宇赶紧放下帘子,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到离帐篷最近的那个黑影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往这边“看”。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杨浩宇赶紧掏出火焰符,往帐篷门口一贴。符纸燃起的火光让外面的叫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明显的恐惧。
“它们怕火,再加点柴。”杨浩宇喊道。
赵刚赶紧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火焰“腾”地窜起,帐篷外的黑影渐渐后退,最终消失在林子里。哭声也停了,山林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三人都吓得不轻,坐在火堆旁,谁也没说话。过了好半天,老马头才叹了口气:“看来那些黑袍人确实在山里搞事了,连背身婆都被引出来了。”
杨浩宇点点头,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阴槐教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必须尽快赶到锁龙谷。
天快亮时,风雪渐渐停了。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越靠近锁龙谷,周围的气氛越诡异——雪地上看不到任何鸟兽的脚印,树木的叶子全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是无数只手臂。
中午时分,他们爬上一座山岗,老马头指着远处的一道峡谷说:“那就是锁龙谷了。”
杨浩宇往峡谷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峡谷深处弥漫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十几个黑袍人正围着石台念念有词。而石台中央,站着一个穿红袍的老者,手里举着三块骨笛碎片,似乎正要将它们拼在一起。
月圆之夜,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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