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衣领，杨浩宇趴在山岗的雪地里，心脏跳得像擂鼓。锁龙谷里的黑雾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了谷口，石台上的红袍老者高举着三块骨笛碎片，碎片边缘正发出淡淡的红光，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他们要开始了。”赵刚的声音压得极低，步枪的准星已经瞄准了石台上的黑袍人，“要不要现在动手？”
老马头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谷口两侧的悬崖：“别急，那两边藏着人，看到没？雪地上有脚印。”
杨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悬崖的积雪里看到几个模糊的脚印，脚印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显然是阴槐教的教徒。他数了数，至少有十几个，看来对方早有防备。
“等月圆升到头顶再说。”杨浩宇盯着石台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和骨笛碎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此刻正随着红袍老者的念咒，一点点亮起，“他们要借月圆的阴气催动骨笛，那时候是阵法最薄弱的时候。”
老马头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喝了口酒暖身子：“那红袍子是个硬茬，我刚才看他挥手间就冻住了一只想进谷的狼，本事不小。”
杨浩宇没说话，手指在雪地里画着什么。他在推演石台上的阵法——这是个“聚阴阵”，用无数枉死者的怨气汇聚阴气，再借骨笛引导，打开地下的封印。想要破阵，就得先毁掉聚阴阵的阵眼。
他看向石台上的八个角落，每个角落都插着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缠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没入地下，想必那就是阵眼。
“等会儿我去毁阵眼，赵刚你负责解决悬崖上的人，马大爷麻烦你用猎神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杨浩宇低声布置任务，“记住，千万别碰那些黑雾，里面全是怨气，沾到就会被缠上。”
两人点头应下，各自检查着手里的家伙。赵刚把子弹上膛，老马头握紧了猎刀和牛角号，杨浩宇则从怀里掏出最后几张符箓，又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骨笛碎片——他手里的两块碎片或许能派上用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的圆月终于爬到了头顶，银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冰冷的光。锁龙谷里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石台上的红袍老者发出一声长啸，高举的骨笛碎片猛地合在一起！
“咔嚓！”
三块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形成一根完整的骨笛。骨笛通体雪白，上面的纹路亮起红光，像是流淌的血液。随着骨笛成型，石台上的纹路也全部亮起，整个锁龙谷开始震动，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黑色的煞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
“就是现在！”杨浩宇低喝一声，率先冲下山坡。
赵刚紧随其后，步枪对准悬崖上的黑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个黑影惨叫着从悬崖上滚了下来。老马头举起牛角号，低沉的号声在谷里回荡，石台上的黑袍人果然被吸引，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红袍老者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拦住他们！”
悬崖上的黑袍人纷纷冲了下来，手里挥舞着铁链和短刀，朝着杨浩宇三人扑来。赵刚枪法精准，每一枪都能放倒一个，但对方人太多，很快就冲到了近前。
老马头挥舞着猎刀迎了上去，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股狠劲，一刀就劈开了一个黑袍人的手腕。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对付两个就有些吃力，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杨浩宇没空帮忙，他直奔石台上的阵眼。离石台还有几步远时，一个黑袍人拦住了他，铁链带着腥风抽来。杨浩宇侧身躲过，反手将一张火焰符拍在对方胸口，黑袍人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趁机冲上石台，刚要去拔角落里的黑柱，红袍老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的骨笛对准了他：“小娃娃，敢坏老夫的好事，找死！”
骨笛上红光一闪，一道黑色的气箭射了过来。杨浩宇赶紧侧身翻滚，气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身后的石壁上，炸出一个拳头大的坑。
“你是谁？”杨浩宇握紧匕首，警惕地看着对方。这老者身上的煞气比戴面具的长老重十倍，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不属于人的气息。
“老夫乃阴槐教大祭司。”红袍老者冷笑，“等唤醒黑煞大人，老夫就是天下之主，你这种小角色，也配问老夫的名字？”
他再次举起骨笛，这次骨笛上的红光更盛，石台上的煞气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黑色的旋涡，朝着杨浩宇吸来。杨浩宇感觉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不由自主地往旋涡里靠。
“给我破！”他猛地掏出自己藏的那两块骨笛碎片，往旋涡里一扔。
碎片落入旋涡，竟然发出一阵嗡鸣，原本旋转的煞气突然停滞，像是遇到了克星。红袍老者脸色大变：“你怎么会有骨笛碎片？！”
“捡的。”杨浩宇趁机冲到角落，拔出匕首狠狠刺向黑柱。匕首带着灵泉水的气息，刺中黑柱的瞬间，黑柱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了道缝隙，上面的黑气瞬间消散。
石台上的纹路暗了一角，红袍老者发出一声怒吼，扑过来一掌拍向杨浩宇的后背。杨浩宇感觉一股巨力袭来，忍不住喷出一口血，身体往前踉跄了几步，正好撞在另一根黑柱上。
他索性顺势抱住黑柱，将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全部汇聚到掌心，猛地拍在黑柱上。黑柱应声而裂，彻底失去了光泽。
“拦住他！”红袍老者气急败坏地喊道。
剩下的黑袍人纷纷冲向杨浩宇，杨浩宇却不管不顾，忍着剧痛冲向第三根黑柱。他知道，只要毁掉所有阵眼，聚阴阵就会失效，骨笛也就无法再引导煞气。
就在这时，赵刚和老马头也冲上了石台。赵刚一枪托砸晕一个黑袍人，老马头则挥舞着猎刀掩护杨浩宇。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被黑袍人围在中间。
“还有四根柱子！”杨浩宇喊道，嘴角不断有血涌出。
“我帮你！”赵刚端起步枪，对着一根黑柱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黑柱上，虽然没能打碎，却让上面的黑气淡了几分。
红袍老者见状，亲自冲了过来，骨笛一挥，一道黑气扫向赵刚。老马头猛地推开赵刚，自己却被黑气扫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上瞬间结满了黑冰。
“马大爷！”杨浩宇目眦欲裂。
“别管我……毁了柱子……”老马头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头一歪没了气息。
“娘的！”赵刚怒吼着冲向红袍老者，却被对方一脚踹飞，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石台上只剩下杨浩宇一个人还站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老马头和赵刚，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红袍老者，一股决绝涌上心头。他掏出最后一张镇煞符，又摸出灵泉空间里仅剩的几滴灵泉水，全部抹在符上。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们得逞！”杨浩宇将符纸贴在自己胸口，然后朝着最近的黑柱冲去。
红袍老者冷笑一声，骨笛直指杨浩宇：“不自量力！”
黑色的气箭再次射出，这次杨浩宇没有躲。他任由气箭射中自己的肩膀，借着这股冲击力扑到黑柱前，用身体死死抱住柱子，同时引爆了胸口的镇煞符！
“轰！”
符纸炸开，耀眼的红光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台。红袍老者被红光逼得连连后退，发出惊恐的尖叫。那根被杨浩宇抱住的黑柱，在红光和煞气的碰撞中彻底碎裂，石台上的纹路又暗了一大片。
剩下的三根黑柱也开始摇晃，上面的黑气越来越淡。聚阴阵，破了！
骨笛上的红光瞬间黯淡下去，红袍老者看着手里的骨笛，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杨浩宇，眼睛里充满了怨毒：“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突然抓起骨笛，转身跳进了石台上裂开的缝隙里，黑色的煞气瞬间将他吞没，缝隙也随之合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袍人们见大祭司跑了，阵眼也毁了，顿时慌了神，纷纷转身想跑。杨浩宇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步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在谷里回荡，惊起无数飞鸟。
悬崖上突然传来一阵呐喊，原来是林业队的人赶来了——老马头出发前偷偷让人报了信，说有坏人在山里搞破坏。黑袍人见状，跑得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密林里。
杨浩宇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倒下前，他看到赵刚慢慢睁开了眼睛，林业队的人正朝着石台跑来。
雪还在下，落在石台上，掩盖着血迹和裂痕。完整的骨笛掉在雪地里，渐渐被积雪覆盖，只有上面的纹路还在微微发亮，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秘密。
锁龙谷的震动停了，黑色的煞气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杨浩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躺在林业队的帐篷里，赵刚正坐在旁边给篝火添柴。
“你醒了？”赵刚惊喜地说，“医生说你只是脱力和冻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马大爷他……”杨浩宇声音沙哑。
赵刚沉默了，半晌才说：“已经埋了，就葬在锁龙谷口，我给他立了块碑。”
杨浩宇点点头，眼角有些湿润。他看向帐篷外，阳光正好，雪地上有人在走动，应该是林业队的人在清理现场。
“骨笛呢？”他突然想起什么。
“被我收起来了。”赵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东西邪乎得很，我觉得还是交给你保管好。”
杨浩宇接过布包，打开看了看。完整的骨笛躺在布里，上面的纹路已经黯淡下去，像是一根普通的骨头。他把骨笛重新包好，藏在怀里。
他知道，阴槐教虽然退了，但红袍老者跑了，黑煞之主也还被封印在地下，这事还没完。但至少现在，北大荒安全了，连队里的乡亲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等回去，我请你喝酒。”杨浩宇笑了笑，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好，喝二柱子家酿的米酒。”赵刚也笑了，眼里的血丝还没消去，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帐篷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大概是林业队的家属跟着来了。杨浩宇听着笑声，心里一片平静。他想起了连队的土坯房，想起了二柱子娘的鸡汤，想起了赵刚父亲留下的匕首，想起了老天师的手札……
这片黑土地上，还有很多秘密等着他去解开，还有很多责任等着他去承担。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风雪过后，阳光正好，北大荒的春天，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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