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来了?
马旋问江琳。“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
马旋总觉得她和韩伟不会太长久。江琳也不置可否。
正因为她的态度,更助长了马旋嚣张的语言攻击:你离经叛道,爱情观扭曲。就差说出“放荡”二字了。
祸从口出,真不假。女生之间,说多了言多必失,长期共处的闺蜜,完全瞒住也不可能。
若非极高的修养,人人都会将内心的压力释放在别人身上。自从马旋复试后“待定”,她看见江琳就各种不爽。
韩伟再次来江琳的宿舍是在一个晴天的午后,秋高气爽。
夕照使楼前的白杨树都镶嵌在透明的橘红里,片片树叶都似串挂在一起的碎玉,随风叮当作响。
韩伟很久以来就想,要是在某个大学里拥有一套房子多好。红砖绿树,每天在浓荫如织的石径上散散步,打打羽毛球,人生该是多么惬意。
他有足够的钱可以买豪宅别墅,但他对此毫不向往,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空空荡荡有什么趣味。
他出生在层峦叠翠的南方山村,一个人打拼出来,回家都成了奢望。记忆里最诗意的东西还是视线穿不透的绿色和夏天的蝉鸣。
有故乡先入为主,即使再见到雄壮的大海,不管它怎样汹涌澎湃,惊涛拍岸,他也不想把家安在这么大一片黑水前。
他一向不讳言并且不失时机地表达自己的孤独,他自认是一个浪漫而善感的人。
他喜欢江琳称他“我的孤独王子”,他觉得有一种想象中的恋情如藤蔓般侵迁到他的世界里来了。
“我的孤独王子”,江琳确实有一次这样称呼韩伟。
她对他的每一次赞美,都让她自己觉得荒谬又可笑。为什么韩伟自己不觉得呢?“29岁”接近而立之年的男人,还“王子”,呸。
要说“王子”,她第一次见到前男友阿志时,有过这种感觉。在一群小土豆般的男生中,他光彩耀眼风度翩翩。
阿志虽然是早已没落的书香世家,但骨子里的书香贵气仿佛得到了基因传袭。
以前她总是嫌弃阿志不抒情不表达爱意,现在韩伟不停表达,她为何又如此不喜欢呢?
“马旋,我今天给你们带来了零食。”韩伟破天荒对马旋示好,因为小来跟他说:要搞定一个女孩,得一并搞定她的闺蜜。
他一进屋就把马旋和老刘上下打量了一遍,他以前没正眼看过她们。
江琳知道他肯定在评论她俩胸部是否丰满,搂在怀里是否舒服。他这种人还能想什么呢。
马旋挺了挺身子嘿嘿一笑,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韩伟送东西给他们,她也不是没有素质的。
她撒了个谎:“看来我真是荣幸,江琳天天都在说你好。”
韩伟听了很高兴:“说我什么了?”
马旋脑子转得快:“说你长得帅,细心,有能力,还对她好。”
韩伟哈哈大笑,对马旋的敌意减去了大半。
偏偏老刘大煞风景地问:“啊?江琳啥时候说的呀?”
马旋赶紧使了个眼色。
韩伟心情一舒畅,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干脆进去把整个宿舍参观一遍。
厨房里有成箱的方便面,一小瓶散装的烹调油,几棵大葱歪斜地杵在墙根,盘子里有半个菜花。
韩伟一连“哎呀”了几声:“你们过得这么艰苦!太艰苦了。”
“艰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给江琳补补呀!”马旋伶牙俐齿。这才是她的本色,大学前三年,她被女生们霸凌,三年里都没说几句话。老虎出山,智慧都在肚子里藏着呢。
“可以进来吗?”韩伟礼貌地问马旋,他想跟江琳的朋友处得好些,好更详细地掌握她的行踪。
“随便看。”马旋说。
她是一个爱整洁的女生,她不怕参观。
马旋的床头贴着陆毅的各种姿势的剧照,还有一些“我最讨厌庸俗的人”、“当一个人为自己的优点沾沾自喜时,他的优点已不复存在了”等格言。其中有很多是曾经针对江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
这次来宿舍,才发现,江琳的卧室的墙壁一直挂着巨大的绿色帘子,以前没有注意过。
他好奇地拉开了帘子,惊愕地发现了一个新天地:床头的墙壁上则贴了几幅同一个男人黑白照片,该君油头梳得严谨,戴副近视镜。
韩伟忍着没问是谁,心里结了个疙瘩。他不动声色看了江琳一样,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照片旁边用蓼蓝水粉色抄写了一首穆费的《小城之春》:“我骨子里对浪漫有着不可救药的向往……”
这句话如同电光火石碰撞了韩伟的内心,他的瞳孔里一瞬间竟迸出了火花。
这是江琳要对照片上的男人说的话,还是那个男人曾对江琳说过的话?
他望着诗歌凝神。
这表情引起了了马旋的警觉。她和江琳都喜欢艺术——师大多得是“搞艺术”的疯子。她可不愿意眼前这个男人,也附庸风雅跻身她们的爱好。
江琳脸上也挂着不屑的表情,她不认为韩伟懂得这些。马旋却误认为她是沾沾自喜。
马旋试探而调侃地问韩伟:“江琳是个非常文艺的女孩,你可算找到组织啦,对吧?”韩伟点头只笑而不答。
他似乎重新认识了江琳。探索地又拉开了一个他从未动过的柜子。
居然都是书。她果然与众不同,以前还真小看她了。
里面罗列着张大千、潘天寿、宋文治、黄宾虹、李可染等大师的作品集,另一摞码放着《提香传》、《达芬奇传》等艺术名人传记。
韩伟抽出一本书问道:“傅抱石是谁?”
江琳说:“中国美协主席,作画风格以空蒙幽远着称。”
韩伟又以提问的方式抽出几个人的名字,江琳如数家珍,什么浑厚华滋,什么温淡静逸,必攻不守,磅礴纵横……
从传统中国画的工笔、写意、泼墨到西方野兽派意象派,从潘玉良的生平坎坷到梵高的割耳朵,从完美主义到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螺旋主义,新造型主义及构成主义。
韩伟从未听过这么多新鲜拗耳的成语和主义,从不知道那些画画的疯子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他指着墙上的水粉风景画问,都是你画的吗?要不是听你介绍这些画家,我还以为是买的呢,难怪……
他想说,难怪第一次睡了她之后,她不要衣服,却带她去书店。原来她是真的。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呢?”
爱情有保质期,激情随着多巴胺的分泌减少会越来越淡,没人能和科学抗衡。
韩伟对江琳这些新的发现,又可以激起他分泌新一轮的多巴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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