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我说。
最后一片橘子皮,在锅里,被热油焙烤到,微微卷曲。
那股,混合了茶叶的清香,果皮的甘冽,还有白糖焦化后的甜香,彻底,包裹住了,那条金黄色的鱼。
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
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之前,那些或哭或闹或尖叫的声音,全没了。
我看着张月蓉。
她手里,还握着锅铲,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她的眼睛,亮得,像两团火。
死死地,盯着锅里。
那里面的,好像不是一条,被她自己宣判了死刑的鱼。
而是,她的命。
是她,亲手,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命。
“出锅吧。”
我淡淡地说。
她像是,才被惊醒,手忙脚乱地,把鱼,盛进一个,早就备好的,白瓷盘里。
鱼身,是漂亮的,诱人的,焦糖色。
上面,还沾着,几片茶叶,和一丝丝的,橘皮。
卖相,算不上顶好。
但,足够了。
“端上去。”
我没再看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张月蓉,像是我的一个,提线木偶。
她端着那盘鱼,一步步,走上高台。
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没说话,只是,把盘子,高高举过头顶。
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我坐回椅子里。
裴昭,立刻,凑了过来,小声说。
“娘娘,这……闻着,比烤鸡还香。”
我没理他。
我看向裴容。
他没看那盘鱼。
他还在看我。
那眼神,灼热得,让我有些,不舒服。
“李德全。”
裴容的声音,冷得,像冰。
刚才还,因为那股香味,而有些迷醉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奴才在。”
“查。”
裴容,只说了一个字。
“御花园当值的所有人,还有,御膳房所有经手过今天食材的,全部,给朕,带下去。”
“查不出来,他们,就都不用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听着,心里,又开始烦躁。
又要来。
这种,审人,查案的戏码。
我只是,救了一条鱼而已。
怎么就,这么麻烦。
“父皇,”裴昭突然开口,“此事,交由儿臣来办吧。”
裴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昭继续说:“今日,是为儿臣选妃,出了这种事,儿臣,难辞其咎。”
“也正好,让儿臣,学学,父皇是如何,明察秋毫的。”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我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倒是,挺会揽事。
裴容,终于,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
“儿臣,遵旨。”
裴昭站起身,对着裴容,和我,分别行了一礼。
然后,他转身,下了高台。
他没带走任何一个禁军。
只是,叫上了李德全,还有几个,他自己的,东宫侍卫。
他的背影,看上去,还很单薄。
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我看着他,消失在人群后面。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这半个时辰,过得,格外漫长。
没有人说话。
那些贵女们,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头都不敢抬。
张月蓉,还跪在地上,举着那盘,已经开始,慢慢变凉的鱼。
周芷兰,站在人群里,离我最远的地方。
她还是,低着头。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只觉得,空气里,那股熏鱼的香味,越来越淡。
烦躁,又一点点,爬了上来。
终于。
裴昭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侍卫中间,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
那宫女,我有点印象。
好像是……
许燕然身边的人。
我下意识地,看向许燕然。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陛下,娘娘。”
裴昭走到台前,躬身行礼。
“事情,已经查明。”
“是她?”裴容的声音,依旧很冷。
“是。”裴昭点头,“此女,名唤春禾,是许小姐的贴身侍女。”
“据她交代,是她,趁着御膳房,人多手杂,将张小姐备好的活鱼,换成了一条,早就备好的死鱼。”
“胡说!”
一声尖叫,打断了裴昭的话。
是许燕然。
她冲出人群,指着那个叫春禾的宫女,声音都在抖。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
“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冤枉我!”
那个叫春禾的宫女,猛地,抬起头。
她的脸上,全是泪。
她看着许燕然,眼神里,是绝望,又是,一种奇怪的,解脱。
“小姐,对不起。”
“奴婢,是自作主张。”
她“砰”的一声,对着许燕然,磕了个头。
“奴婢,只是,看不惯她们,一个个的,都想踩在小姐头上!”
“小姐您,是尚书府的嫡女,身份何等尊贵!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那张月蓉,不过是个侍郎的女儿,也敢,在您面前,耀武扬威!”
“奴婢,就是,想替您,出一口气!”
她哭喊着,说得,颠三倒四。
许燕然,整个人,都傻了。
她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数道,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了许燕然身上。
我看着这出,主仆情深的烂戏。
打了个哈欠。
好困。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许尚书家的脸,丢尽了。
许燕然,被禁足。
那个叫春禾的宫女,被拉下去,杖毙。
张月蓉,因为,“临危不乱,心志坚定”,被裴容,口头,嘉奖了几句。
她端着那盘鱼,哭得,比刚才死了鱼的时候,还伤心。
宴席,不欢而散。
我回到承恩殿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躺着。
“娘娘。”
裴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怎么来了?”我懒懒地问。
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我今天,指挥张月蓉做的那盘,五香熏鱼。
“父皇赏的。”
他把盘子,推到我面前。
“说是,娘娘的功劳。”
我坐起身,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鱼肉,有点凉了,也,有点干了。
但,味道,还在。
咸,香,还有一点点,回甘。
还行。
“娘娘,”裴昭看着我吃,突然问,“您说,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胆子,得有多大?”
“嗯?”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才能,让一个,小小的宫女,在自己的地盘上,换掉一条,那么重要的鱼。”
他笑了一下。
“而且,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烛光下,很亮。
亮得,有点,不像一个孩子。
我咽下嘴里的鱼。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他摇摇头,又给我,推过来一碟,新剥好的,橘子。
“儿臣只是觉得,这宫里,聪明人,太多了。”
“有时候,奴才,比主子,还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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