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这一次,不是形容。
是我亲眼,看着它塌的。
从御书房传出来的第一声哭嚎,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皇宫黎明前的宁静。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无数道哭声,惨叫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场,盛大的,死亡的喧嚣。
我一夜没睡,刚想在小厨房的躺椅上眯一会儿,就被这动静,惊得一哆嗦。
小翠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白得,像我刚和好的面团。
“娘娘!娘娘!”
她话都说不囫囵了,指着外面的天,抖得跟筛糠一样。
“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不用她说完。
我已经听见了。
御林军出动了。
整齐划一,又沉重无比的,甲胄摩擦和脚步声,从宫道上碾过。
那声音,我听过一次。
是当年,舒贵妃的母家,被抄的时候。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我冲出小厨房,看见了承恩殿外,那片,灰蒙蒙的天。
天,还是那片天。
可宫里的人,已经疯了。
太监,宫女,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有的人,脸上是恐惧。
有的人,脸上却是,一种病态的,狂喜。
两种极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皇宫,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
不是小道消息。
是司礼监的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一队一队地,从御书房出来,走向宫里,各个角落。
第一道圣旨,是去东宫的。
我离得远,听不清具体内容。
我只看见,东宫的方向,哭声震天。
然后,那扇朱红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
锁上了。
第二道圣旨,是去皇后娘娘的长春宫。
没有哭声。
长春宫,死一样的寂静。
我听回来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接旨的时候,一口血,喷在了圣旨上。
人,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
许光,招了。
就在那个清晨,他把所有事,都招了。
我不知道裴容,用了什么手段。
我只知道,结果。
太子裴恒,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于皇陵。
没有旨意,至死,不得出。
皇后许氏,教子无方,构陷皇嗣,意图动摇国本。
收回凤印,褫夺协理六宫之权。
禁足于长春宫。
名为禁足,实则,与冷宫无异。
我听着这些消息,一点一点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只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那种冷。
我坐在小厨房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些跪在地上,对我感恩戴德,山呼万岁的宫人。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以为,是我,赢了。
可我,从头到尾,只是想,做一碗,能让昭儿,吃饱肚子的面。
我,什么都没做。
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我,而天翻地覆。
这种感觉,比被人冤枉,还要让我,害怕。
我等了两天。
这两天里,宫里进行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大清洗。
东宫的奴才,皇后的人,太子党的家眷。
一批一批地,被带走。
再也没有,回来。
承恩殿,却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各宫的赏赐,流水一样地,送了进来。
那些,曾经对我,不屑一顾的妃嫔,如今,都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宫人,带着最谦卑的笑,来我这里,请安。
我烦不胜烦。
我让小翠,把门关了。
挂上了那块,我亲手写的,“研究菜谱,谢绝访客”的牌子。
宫里,又是一阵,新的揣测。
她们说,惠贵妃,这是要,清算旧账了。
我懒得理。
我所有的心思,都在等一个人。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
我等到了。
那天,天很蓝。
我在院子里,晒着新收的干笋。
昭儿,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承恩殿的门口。
他瘦了。
也高了。
穿着一身,干净的,天青色常服。
脸上,没了之前的稚气。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却亮得,不一样了。
以前,是藏着戒备的,星光。
现在,是淬炼过的,寒铁。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小翠他们,想上去行礼,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笋干的,沙沙声。
看了很久。
他,忽然,动了。
他走到我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撩起下摆。
对着我,跪了下去。
不是单膝。
是双膝。
他跪得,那么直。
腰背,挺得,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子。
他俯下身。
将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那声音,很闷。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儿子裴昭。”
他的声音,不再是,少年人的清亮。
带着一点,微微的,沙哑。
却,字字千钧。
“叩谢母妃,再造之恩。”
我,彻底,傻了。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这个少年。
看着他,那身,比天空还干净的,青衣。
看着他,那颗,低下去,就再也不肯,轻易抬起的,头颅。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只想,冲上去,把他拉起来。
我想告诉他,你别跪我,我受不起。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碰巧,会做几道菜而已。
可我的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我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
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我完了。
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这辈子,都别想,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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