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夺过板擦、擦完黑板后摔门而去的举动,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雷阵雨,虽然来去匆匆,却在姜知夏的心湖里留下了难以平息的波澜,也让整个教室的氛围变得诡异而紧绷。
值日剩下的时间里,李铭和其他两个同学都异常沉默,手脚麻利地干完活就匆匆离开了,甚至没敢跟姜知夏多说一句话。姜知夏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那块被江屿白擦得过分干净的黑板,心里乱成一团。
“嫉妒”这个词,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不敢深想,却又无法控制地去揣测江屿白那反常举动背后的动机。那种近乎野蛮的、不容置疑的宣告,让她感到害怕,却又有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悸动。
第二天,姜知夏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教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屿白,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江屿白依旧是踩着上课铃进来,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看也没看姜知夏,径直走到自己座位趴下,仿佛昨天那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差点把李铭吓哭的人不是他。
这种极致的冷漠,让姜知夏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难道昨天真的是她会错意了?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或者看李铭不顺眼?
课间,姜知夏去洗手间。刚从隔间出来,就听到外面洗手台边传来几个女生压低的笑声和议论。声音有些耳熟。
“……看她那副清高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就是,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是成绩好点吗?”
“听说昨天江屿白为了她,差点跟李铭动手?”
“真的假的?江屿白会看上她?我看是她在倒贴吧?故意在江屿白面前跟别的男生拉拉扯扯……”
“啧啧,手段真高啊,平时装得那么纯……”
姜知夏的脚步顿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寒意。是班里那几个平时就喜欢搬弄是非的女生。她们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耳朵里。
她紧紧攥着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冲出去理论,想大声告诉她们不是那样的。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忍受着这无声的凌迟。
外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越来越不堪入耳。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议论声戛然而止。
姜知夏下意识地抬头,透过镜子,看到了一个她绝对想不到会出现在女洗手间门口的身影——江屿白!
他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扫描仪,缓缓扫过洗手台边那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生。
那几个女生显然没料到江屿白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个噤若寒蝉,脸都白了。
江屿白没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们,眼神里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几乎凝固。过了好几秒,他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聊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没……没有……”一个女生壮着胆子想辩解。
“没有?”江屿白打断她,往前走了半步,明明动作不大,却让那几个女生集体后退了一步,挤作一团。“我听着,挺热闹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刚才说得最起劲的短发女生身上,眼神锐利得像刀。“张雯,你爸上个月挪用公款那事儿,处理干净了?”
那个叫张雯的女生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屿白又转向另一个女生:“李悦,你背着男朋友跟隔壁体校那个学长约会,感觉怎么样?”
那个叫李悦的女生惊叫一声,捂住嘴,眼里充满了惊恐。
江屿白像点名一样,目光扫过第三个女生,还没开口,那女生已经吓得带着哭腔连连摆手:“白哥!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屿白冷冷地看着她们,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管好自己的嘴。再让我听到一句不该听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威胁,“后果,你们清楚。”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走,留下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生和站在隔间门口、同样震惊得无法动弹的姜知夏。
直到江屿白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几个女生才像是虚脱了一样,互相搀扶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洗手间,看都没敢看姜知夏一眼。
洗手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水龙头滴答的水声。
姜知夏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双腿发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窒息。刚才那一幕,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江屿白……他怎么会知道那些女生私下议论的话?他是一直在关注吗?还是……他听到了,所以特意过来的?
而他最后对那些女生的警告,那些精准地戳中她们最隐秘、最不堪软肋的话语……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那种运筹帷幄、仿佛掌控一切的感觉,比他用拳头解决问题时更让人心惊胆战。
他是在……为她出头吗?用他那种独有的、冰冷而高效的方式?
这个认知,比昨天那个关于“嫉妒”的猜测,更让姜知夏感到震撼和……恐惧。因为她清晰地意识到,江屿白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黑暗。他不仅拥有惊人的天赋和战斗力,还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手段。
这种认知,让她刚刚因为他的维护而产生的一丝悸动,迅速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所取代。和他扯上关系,似乎就意味着要踏入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领域。
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姜知夏坐在座位上,感觉浑身发冷。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屿白,他依旧在睡觉,侧脸平静,仿佛刚才在洗手间门口那个散发着骇人气势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一整天,姜知夏都心神不宁。那几个被警告的女生果然安分了许多,甚至不敢与她对视。但那种被无形目光监视、被卷入未知漩涡的感觉,却让她如坐针毡。
放学后,姜知夏推着自行车,心事重重地走出校门。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没有走往常的大路,而是下意识地拐向了那条相对僻静的后巷。这里是她第一次撞见江屿白另一面的地方,似乎也成了她思绪混乱时下意识的选择。
巷子很安静,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推着车,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时,旁边一条更窄的岔路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几个男人粗鲁的呵斥。
姜知夏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警惕地看向那条幽暗的岔路。难道是……
她正犹豫着是赶紧离开还是报警,巷口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
姜知夏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江屿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跟着她?
江屿白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那条传来哭声的岔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和刚才在洗手间门口时一模一样。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就朝岔路走去。
“江屿白!”姜知夏下意识地低呼一声,想阻止他。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江屿白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不容置疑的坚决,有一闪而过的……安抚?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
“待在这儿,别过来。”他低声说,语气是命令式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条幽暗的岔路。
姜知夏僵在原地,心脏狂跳。里面很快传来了男人的怒骂声、打斗声,以及更凄厉的哭喊。每一声响动都让姜知夏心惊肉跳,她紧紧攥着自行车把手,指节泛白。
打斗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归于寂静。
过了一会儿,江屿白从岔路里走了出来。他的校服外套上沾了些灰尘,嘴角有一小块淤青,但眼神依旧沉静。他身后,跟着一个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女孩,看样子像是附近职高的学生。
江屿白看也没看那个女孩,径直走到姜知夏面前,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没事,然后才淡淡地说:“解决了。走吧。”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去丢了个垃圾。
姜知夏看着他嘴角的淤青,心里五味杂陈。他又一次在她面前展现了暴力,但这一次,是为了帮助一个陌生人。
那个女孩哭着向他们道谢,然后匆匆跑走了。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姜知夏看着江屿白,第一次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巷子里?还有洗手间的事……”
江屿白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像是在权衡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望向巷口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声音低沉地开口,答非所问:
“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沉重的认真。
“离我远点,姜知夏。”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姜知夏的心上。
这不是威胁,不是厌恶,而更像是一种……带着无奈和警告的劝诫。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双手插进裤兜,迈着惯有的、不紧不慢的步子,消失在了巷口的光影里。
留下姜知夏一个人,站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离我远点。”
这声警告,比任何恐吓都更让她感到冰冷和绝望。因为它似乎印证了她心中最大的不安——他的世界,是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踏入的禁地。
而他,在用他的方式,将她推开。
可是,为什么在她已经窥见了他冰山一角下的复杂与矛盾,甚至可能动了心之后,才来发出这样的警告?
这声警告,来得太迟,又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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