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滑开的轰鸣声如同闷雷,在狭小的石窟内回荡。尘土簌簌落下,露出其后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一股阴冷潮湿、带着千年尘封气息的风从中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绝境中的众人目瞪口呆!
琉璃珠光芒大盛,灼热异常,其上的碧光与岩壁七星刻痕交相辉映,仿佛一把无形的钥匙,开启了尘封的秘门。通道内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快进去!”陈锋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同时挥刀挡在洞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火光和人声。
石猛和阿贵毫不犹豫,一左一右架起虚弱的赵琰。林小满强压心中的惊骇与疑惑,紧握灼热的琉璃珠,将其举在前方作为照明,率先踏入黑暗的通道。珠光所及,可见脚下是人工开凿的石阶,蜿蜒向下,两侧石壁光滑,刻着模糊的古老壁画,风格竟与七星塔地宫中所见有几分相似!
“跟上!快!”陈锋见众人已入内,猛地向洞口掷出几枚烟幕弹,暂时阻挡视线,随即闪身而入,奋力推动那面滑开的石壁。石壁沉重异常,在他全力推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闭合,将外面北漠追兵的呼喝与火光彻底隔绝。最后一线光亮消失,石窟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
通道内空气污浊,但暂时安全了。林小满借着珠光,迅速检查赵琰的伤势。他失血过多,又经颠簸,已是强弩之末,仅凭意志支撑。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林小满声音发颤,但手下不停,让石猛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干净布条,小心翼翼地拆开赵琰手臂上被血浸透的旧布,重新清洗、上药、包扎。赵琰咬紧牙关,额上冷汗涔涔,却一声未吭,目光始终落在林小满专注而苍白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简单处理完伤口,喂他喝了些水,赵琰的精神稍振。他靠在石壁上,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这地方……你们怎么找到的?”
林小满将琉璃珠异动指引、发现箭头和七星标记的经过简要说出。赵琰听罢,眼中闪过震惊与了然:“七星图案……又是七星!看来,这死亡海下的秘密,与汴京的七星塔,乃至你的身世,果然牵连极深。胡不归前辈……或许也曾到过此地。”
休息片刻,待赵琰能勉强行走,众人决定沿着通道探索。珠光有限,仅能照亮方圆数步,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与死寂,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更添阴森。壁画内容多是描绘古老的祭祀场景、星辰运行图,以及一种形似曼陀罗又似火焰的奇异图腾,与拜火教标志颇为相似,但更为古朴神秘。
通道一路向下,似乎深入地下极深之处。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珠光竟无法照到尽头,只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陈旧气息和一种奇异的矿物质味道。
林小满将琉璃珠高高举起,碧光扩散开来,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边缘,溶洞中央,竟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微型祭坛!祭坛的形制,与七星塔地宫中的祭坛有七分相似,但规模小了许多,且更为古老破败。祭坛上方,并非悬浮光珠,而是倒垂着无数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如同星空穹顶,将祭坛笼罩在一片幽绿的光晕中。
最令人震惊的是,祭坛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残缺的尸骨!有些尸骨衣着腐朽,显然年代久远;而另有几具,却相对新鲜,衣着竟是北漠士兵的服饰!甚至还有一具,穿着靖王府“夜枭”暗卫的装束!
“是我们之前派出的探子!”陈锋蹲下检查那具“夜枭”尸体,声音沉痛,“他果然找到了这里……却遭了毒手。”
赵琰脸色阴沉:“看来,北漠人也发现了这个入口,并在此设伏。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林小满的目光却被祭坛中央的一块平整的石碑吸引了。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并非汉字,也非常见的西域文字。但在石碑顶端,刻着一个巨大的、与琉璃珠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图案下方,还有几个稍小的、看似随意点缀的七星标记。
仿佛受到无形牵引,林小满不由自主地走向祭坛。手中的琉璃珠愈发灼热,光芒流转,与石碑上的图案产生共鸣。当她靠近石碑时,珠光竟投射在那些古怪文字之上,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重组,在她眼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中文释义!
这琉璃珠,竟是解读这古老文字的钥匙!
林小满凝神细看,那些闪烁不定的释义片段,组合起来,揭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圣火之源……星陨之地……守塔一族……护珠之责……”
“……塔在人在,塔毁珠沉……血脉为引,星力为门……”
“……妄动源力,必遭反噬……彼岸花开,圣约重启……”
这些信息支离破碎,却与之前所知线索惊人地吻合!圣火(拜火教)、星陨(七星塔)、守塔人、琉璃珠、血脉、反噬、彼岸花(曼陀罗)、圣约……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古老的、关于力量与守护的秘辛!而林小满的家族(胡不归一脉),极可能就是所谓的“守塔一族”!
就在林小满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怀中的琉璃珠猛地剧烈震颤,光芒骤暗,投射出的文字瞬间消散!同时,整个地下溶洞剧烈摇晃起来!头顶的磷光钟乳石纷纷坠落,砸在地上粉碎!
“地动了!快离开这里!”赵琰厉声喝道,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林小满。
众人慌忙向来路退去。然而,刚跑出溶洞,回到通道,就听到通道另一端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呐喊声!北漠人竟然找到了机关,正在强行破开入口的石壁!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真正的绝境!
“跟他们拼了!”陈锋目眦欲裂,拔出战刀。
“不行!硬拼死路一条!”赵琰强行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终落在通道一侧一条极为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的缝隙上,那缝隙中有微弱的气流涌出。“那边!可能有出路!”
别无选择,众人奋力扒开碎石,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猛率先探入,确认暂时安全后,众人依次鱼贯而入。林小满最后进入,在她挤入缝隙的瞬间,回头望去,只见入口处的石壁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崩塌,几名北漠士兵的身影已隐约可见!
她不及多想,奋力向前。缝隙内是陡峭向上的天然岩缝,异常难行。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并有潺潺水声传来!冲出岩缝,眼前景象令人愕然——他们竟身处一个隐蔽的山谷之中,谷中有溪流穿过,植被稀疏,但远处可见连绵的沙丘!他们从死亡海的地下,逃出来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山谷另一端传来!只见一队约百人的北漠骑兵,正风驰电掣般向山谷冲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前来包抄!
“上马!突围!”赵琰看到谷中散落着几匹无主的战马(可能是之前在此遭遇的小股部队遗留),当机立断。
众人抢过马匹,林小满与赵琰共乘一骑,在陈锋、石猛等人的拼死护卫下,沿着溪流向山谷另一端亡命奔逃。北漠骑兵紧追不舍,箭矢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
眼看就要被追上,突然,前方沙丘后旌旗招展,杀声震天!一支盔明甲亮的大靖骑兵,如同神兵天降,拦住了北漠追兵的去路!为首一员老将,独臂持枪,威风凛凛,正是镇北侯李擎天!
“李老将军!”绝处逢生,林小满几乎喜极而泣。
李擎天率军一个冲锋,便将北漠骑兵杀得人仰马翻。他冲到近前,看到赵琰虽然虚弱但还活着,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面色凝重道:“殿下!林姑娘!你们没事就好!北疆局势有变,速随我回大营!”
回到戒备森严的幽州大营,林小满才得知了北漠新王阿史那惊雷陈兵边境、索要赵琰的惊天消息!也才知道他们在地宫中的短短几个时辰,外界已是天翻地覆!
军帐内,赵琰服下汤药,稍事休息后,立即与李擎天、林小满密议。
“死亡海地宫之事,暂且保密。”赵琰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应对阿史那惊雷。他索要我,无非是开战借口。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擎天点头:“陛下已有密旨,命老夫全权处理北疆军务,必要时可先斩后奏。韩德海那边,也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收网。但阿史那惊雷五万铁骑压境,硬拼绝非上策。”
林小满听着他们商议军国大事,心中却依旧萦绕着地宫石碑上的信息——“守塔一族”、“血脉为引”、“彼岸花开,圣约重启”。她隐隐感觉到,北疆的战火与七星塔、琉璃珠的秘密,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着。阿史那惊雷的突然发难,是否也与这古老的“圣约”有关?
就在这时,一名哨探急匆匆闯入帐中:“报!侯爷,殿下!朔方城急报!韩德海……韩德海杀了朝廷派去的监军,打出‘清君侧’旗号,宣布朔方自立**了!同时,北漠前锋已开始攻击我方哨卡!”
韩德海终于反了!北漠也动手了!
大战,爆发了!
军帐内气氛瞬间凝固。李擎天猛地站起,独眼中杀机毕露:“好个韩德海!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传令三军,准备迎战!”
赵琰也挣扎着要起身,被林小满按住。他看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小满,战场凶险,我让人送你回汴京。”
“不!”林小满斩钉截铁,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也看向李擎天,“我不走!我或许……能帮上忙。军粮改良需人督造,伤员也需要人照料。而且……”她顿了顿,低声道,“关于北漠,关于那‘圣火之源’,我可能……知道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赵琰与李擎天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权衡。
最终,赵琰重重握了握林小满的手:“好!那你留下!但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以自身安全为重!”
林小满郑重点头。
窗外,号角连营,战鼓擂动,北疆的风云,终于被推向了最激烈的顶点。而林小满知道,她已彻底卷入了这场关乎国运、也关乎她自身命运的巨大漩涡中心。手中的琉璃珠微微发热,仿佛在预示着,更深的秘密与更艰难的抉择,还在前方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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