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胶地面沾着坂下的鼻血,在初生的阳光下猩得刺眼。
切原赤也攥着球拍站在那里,汗水沿着乱翘的黑色卷发滚落,砸在地上啪啪响。
他盯着满地狼藉和痛苦蜷缩的对手,眼珠瞪得溜圆,里面烧着种不真实的亢奋和滚烫的、刚尝到血腥味的兽性胜利感。
他猛地抬起头,喉结滚动着,声音拔高了几个调门,带着刚刚轰垮对手的狂气喷薄而出:
“哈——!就这?!立海大全国第一的水平?!”他球拍指向场边那几个僵硬着脸的二年级围观者,甚至挑衅地扫过真田那张深埋于帽檐阴影下的、愈发沉凝的脸,“太差劲了!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就像往烧红的铁块上浇了一瓢滚油。几个高年级脸都绿了,牙关咬得咯咯响,眼神恨不得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疯子撕碎。死寂的空气嗡嗡震颤,压力沉得能把人脊椎压弯。
就在这时,一丝很轻很柔的笑声却拨开了凝重的铁幕。
“呵呵……”
像晨雾里滴落的露水融进了寂静的死水中。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转向。
幸村精市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场边。那件标志性的白色正选外套依旧松松垮垮披在肩上,边角平稳地悬在离地面几厘米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他脸上噙着温和的笑意,如同三月的暖阳铺洒在精雕细琢的脸上。
他微微歪头,额前柔顺的蓝紫色发丝滑落几缕,看向场地中央的切原赤也,眼底深处流转的光芒,既带着包容,又带着一丝……纯粹的、不带恶意的探究兴味。
“小家伙,”幸村的声音像清泉流淌在紧绷的铁石上,字字清晰,却奇异地缓解了那欲碎的凝滞,“这份心气儿倒是不错。”
他缓缓迈步,踏进场地,脚步无声。阳光落在他蓝紫色的发梢,晕开一圈玉色的光晕。他从随身球包里抽出一柄球拍,紫金两色的拍框在日光下流淌着尊贵而内敛的光泽。
走到切原对面的底线,他站定,微笑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点鼓励:
“来,让我看看,支撑你这份心气的实力……究竟有几何。”
切原喉头猛地哽了一下。刚才的狂言被这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一击即溃。
面对那双深紫眼瞳,他心底里不知怎地窜上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像被深海暗流卷过的脚踝。但他本性里的蛮勇和不服输瞬间压倒了一切!
“指节发球——!!”
切原嘶吼着,身体再次拉成那张狂放不羁的弯弓!积蓄到极限的爆发力从脚跟炸开,腰腹扭转如同绞紧的钢丝!手臂在空中拉扯出刺耳的破风厉啸!
“嗡——”
球拍接触球面炸开低沉的音爆!
一团压缩到极限的、旋转拉出残影的空气炮弹!
没有白天的耀眼强光,却裹挟着更为恐怖、更为阴狠的后旋力!
如同捕猎的毒刺,挟着万钧之势,刁钻地扑向幸村精市右肩外侧的接球死角!目标是极限角度,极限旋转,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提回击!
呼——!
风吹动了披在幸村肩上的外套下摆……却没能扰动下方那稳稳存在的一厘米绝对悬停。
在那颗毒刺杀球撕裂空气、堪堪临体前的刹那,幸村精市动了。
简单至极。
他只是极其微小地侧移了半步,幅度小得如同只是脚踝放松地换了个重心。
时机!
精妙得如同用纳米级的尺子丈量过!
呯!
一声悦耳清晰、干净利落到令人发指的触球声!
他那柄华丽的球拍如同磁石吸铁,不知何时已精准地等候在了那刁钻球路的落点上!
手腕没有半分多余抖动,只是轻轻柔柔地一个向外翻卷!如同蝴蝶振翅时优雅的舒展!
一道金色的、如同丝帛被瞬间拉直的光线,沿着他的球拍划出的优美曲线,激射而出!
轻盈?不!那光芒蕴含的速度比切原的“指节发球”更快了一线!
它完美地沿着来球旋转的反方向,以最小消耗的力量,精准复制!强化!反射!
嘶啦——!
网球在空中高速掠过球网时拉出的风噪如同裁纸!
角度完美复制,却比来球刁钻的路线更刁钻!
落点?
切原赤也的左手外侧边线!
距离身体一步之遥!是理论上的“安全距离”!
但——那颗球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切原下意识伸出的球拍!在他瞳孔急遽收缩、手臂肌肉刚刚意识到需要移动却完全滞后的绝望瞬间!
“砰——!”
网球清脆地砸落在切原场内最遥远的左后边角深处,印下清晰的泥痕。
“15-0。” 柳莲二清冷平直、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冷的计数器播报。
切原的手僵在半空,连指尖都在无意识地抽搐。他维持着那个准备动作的滑稽姿势,大脑一片空白。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被拉长扭曲,变成了对切原赤也单方面的凌迟演示课。
幸村精市的动作如同最精准的艺术品,每一个步伐都像是提前算准了切原的挣扎方向,每一次挥拍都举重若轻,落点永远刁钻地嵌切原奔跑的起点与终点的间隙之间。
切原像个被牵线拼命奔跑的木偶,每一次拼尽全力地挥拍,扑到的只有空气和尘土,每一次狼狈的飞扑,球总在毫厘之外落地炸开!
“砰!”“30-0。”
“砰!”“40-0。”
“Game,幸村,1-0。”
“2-0。”
“3-0。”
……
“6-0。”
柳莲二报出最后比分的声音落下,如同法官宣判了刑期终结。
切原赤也身体里最后一口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凉的塑胶地面上,扬起细微的灰尘。
汗水像是失控的水龙头,在他剧烈起伏的背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汗珠顺着脸颊、下巴,啪嗒啪嗒砸进地面尘土里,溅起微不可见的灰点。大颗大颗的汗滚入他因惊愕绝望而大睁的眼睛,刺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但他顾不上擦,只是双手撑在滚烫的地面,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动肺叶抽痛。
巨大的打击和对那神魔般压倒性实力差距的认知,像冰冷的蛇缠住了他的心脏。
“……输……输了……” 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透着不甘,更多的是被彻底碾碎后茫然的不解。
“怎么……会……” 他喃喃,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对面那个沐浴在正午阳光下、一尘不染的神只。
“你很有潜力。”幸村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泉水般的温和,没有居高临下,更像是一种平视的认可。
他走近几步,停在切原身前,微微倾身,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出切原茫然的脸。“入队好好训练,认真对待每一次挥拍”
他嘴角勾起鼓励的弧度,“我期待着……看到一个足够强大、能真正向我挥出手中球拍的你。”
如同一捧清泉注入快要干涸龟裂的田地!
切原猛地抬起头!汗水模糊的视线对上那双清澈深邃、如同容纳星空大海的眼瞳。
刚才被彻底碾碎的不甘和迷茫,瞬间被一股近乎盲目的、爆裂的火焰点燃!是了!这就是他要击败的!这就是他必须翻越的高峰!
他喘着粗气,手臂撑地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猛然扯着嗓子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之前的嘶哑而剧烈颤抖,却带着冲霄的决意:
“你等着——!还有你们所有人!等着看!”
他手胡乱指向场边那几个脸色复杂的高年级,最后定格在真田沉如山岳的脸上!
“我切原赤也!一定要亲手把你们一个个击溃!我一定会……成为立海大的No.1!成为天下第一——!!!”
这宣言,带着少年不管不顾的滚烫热血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在空旷的球场上嗡嗡回响。
“哼!”
一声如同闷雷滚动、蕴含极大不耐与冰碴子的冷嗤骤然劈开了这热血的宣言!
阴影笼罩下来。真田弦一郎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跨过了场边线,取代了幸村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如同一尊移动的黑色铁塔,深蓝色的帽檐下投出实质般的目光,冰冷、沉重、带着千钧的威压,居高临下地笼罩着跪在地上的切原。
“No.1?天下第一?” 真田的声音极低,但每一个音节都像淬过冰的铁锤狠狠砸在切原的心坎上,“以你现在这点——连基础都未夯实的实力”
他刻意在“这点”上加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否定,“能留在立海大网球部不掉队已是侥幸!想拿第一?”那低沉的嗓音如同从千年冻土中刨出的玄冰,“痴人说梦!”
赤裸裸的蔑视!如同剥皮剃骨的羞辱!
切原猛地从地上弹起来!
膝盖上还沾着灰土,双眼因极度的屈辱和愤怒瞬间爬满狰狞的红血丝,像濒临失控的野兽!刚才被幸村点燃的火焰,此刻被真田这桶冰油彻底引爆成冲天的怒焰!
他根本顾不上体力透支后酸软的身体还在颤抖,攥着球拍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树根!直挺挺地、用尽全身力气梗着脖子,朝着真田发出困兽般的咆哮:
“你看不起我?!那就用网球来说话!敢不敢和我比一场——!就现在!!”
吼声带着少年孤注一掷的血性和蛮勇,震得空气都在抖。
整个球场一片死寂。幸村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眼底深处却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了然。柳莲二抬起笔在记录本上快速划过几行字迹,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绝对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真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甚至连表情都像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铁面具。
深埋帽檐阴影下的目光锐利得足以刺穿钢板,就这样死死地、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炸毛、双眼里燃烧着火焰般不甘的小个子。
一步。
他往前踏了一步。
并非夸张,只是平平常常地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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