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铁壁合围破敌阵,星火燎原震敌胆
(一)
霜降后的晨雾像块灰布,裹着七村联防的哨塔。李明远站在鹰嘴崖的了望台上,望远镜里的石佛镇隐隐约约——鬼子的巡逻队正从西门进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嘚嘚”声被晨雾揉得支离破碎。
“连长,周镇长的信!”通信员小周从雾里钻出来,怀里揣着的竹筒还带着体温,“说是鬼子的联队主力调去支援县城了,镇子里只剩一个小队和伪军,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李明远捏着信的手紧了紧。石佛镇是周边最大的镇子,囤积着鬼子的粮草弹药,拿下它,七村联防的补给就能上一个台阶。但镇墙高两丈,四门紧闭,还有炮楼居高临下,强攻硬打损失太大。
“老郑!”他转身吼道,“把各村的爆破手都叫来,带上所有土炸弹!”
老郑扛着半麻袋硝石从雾里冒出来,胡子上挂着水珠:“连长,咱真要打石佛镇?那镇墙是青砖砌的,土炸弹怕是炸不开。”
李明远没回答,只是往崖下指了指。那里的玉米地已经收割完毕,露出黑油油的土地,十几个汉子正用锄头翻土,动作整齐划一——是七村联防的工兵队,正在演练地道挖掘。
“周镇长说镇西头有条废弃的排水沟,”李明远掏出地图,手指在镇西的位置画了个圈,“从那儿挖地道,直通镇子里的城隍庙。老郑你带爆破手从地道进,把炸药埋在镇墙根下;李虎带作战队在东门外佯攻,吸引鬼子主力;王老实带梯子队从南门爬墙,等镇墙炸开就冲进去。”
老郑挠了挠头:“地道得挖三天,就怕鬼子发现。”
“不会发现的,”李明远指向正在翻土的工兵队,“他们白天翻土,晚上挖地道,动静都被翻土声盖住了。周镇长还让药铺的伙计往镇里运药材,顺道把硝石硫磺混在药材里送进去——地道里的炸药,用镇子里的硝石配。”
正说着,周镇长带着两个药铺伙计来了,推着辆独轮车,车上堆着晒干的艾草。“李连长,地道的硝石硫磺凑齐了,”他掀开艾草,露出底下的陶罐,“镇子里的伪军头目张大麻子收了俺们的好处,答应等开打时把南门的岗哨撤了。”
李明远看着陶罐里的硫磺,黄澄澄的像金子:“周先生,这次能不能成,全靠你和张大麻子的默契了。”
周镇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放心,张大麻子虽说当伪军,但他老娘在咱联防队手里——他要是敢耍花样,俺们就把他老娘送进县城,让鬼子把他全家都突突了。”
(二)
地道挖到第三天夜里,七村联防的壮丁们都蹲在镇西的玉米地里,呼吸声压得很低。老郑带着爆破手在地道里填土,地道壁上插着的油灯忽明忽暗,照得人脸忽青忽白。
“还有两丈就到城隍庙了。”老郑抹了把汗,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弟兄们加把劲,天亮前得把炸药埋好。”
李明远蹲在地道口,看着远处镇墙上的探照灯扫来扫去。李虎带着作战队已经在东门外埋伏好了,怀里抱着土铳和炸药包;王老实的梯子队在南门的壕沟里藏着,梯子腿裹着棉絮,免得发出声响。
“连长,张大麻子来了!”小周突然压低声音。
李明远望去,镇南门的门缝里钻出个黑影,正是张大麻子。他背着个麻袋,走路一瘸一拐,是小时候被鬼子打伤的。
“李连长,南门岗哨撤了,”张大麻子把麻袋往地上一扔,里面装着鬼子的军服,“这是岗哨的衣服,你们换上混进去。”
李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麻哥,辛苦你了。”
张大麻子摆了摆手:“俺娘在你们手里,俺能不老实?再说了,跟着鬼子混也没好日子过,天天吃糙米,连口油腥都见不着。”
说话间,地道里传来“哗啦”一声,老郑探出脑袋:“连长,炸药埋好了!引线接在城隍庙的香案底下,一点就着!”
李明远看了眼怀表,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按计划行动,天亮前拿下石佛镇!”
(三)
寅时三刻,东门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李虎带着作战队,举着土铳和火把冲了过来,土炸弹“轰隆轰隆”炸在镇墙上,火星子溅得老高。
“冲啊!杀鬼子啊!”李虎的嗓门比枪声还响,作战队的壮丁们跟着呐喊,声震四野。
镇子里的鬼子慌了神,两门步兵炮转向东门,“咚咚”地炸起来。步兵也涌向东门,准备死守。
李明远带着突击队,穿着鬼子的军服,押着张大麻子往南门摸。南门的岗哨果然撤了,城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张麻哥,你先去开城门,”李明远压低声音,“我们在后面掩护。”
张大麻子点点头,瘸着腿走到城门前,轻轻一推,门“吱呀”开了道缝。就在这时,门后突然传来刺刀出鞘的声音——是个伪军哨兵!
“谁?口令!”哨兵端着枪,声音发抖。
张大麻子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哨兵:“弟兄们!动手!”
李明远带着突击队冲过去,刺刀捅进哨兵的喉咙。哨兵的血喷在城墙上,老红的砖瞬间被染成暗红色。
“快!”李明远吼道,“把城门打开!”
突击队的壮丁们合力推开城门,王老实带着梯子队冲了进来,梯子“哐当哐当”架在城墙上,壮丁们像猴子似的往上爬。
与此同时,城隍庙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镇墙被炸开个缺口,老郑带着爆破手从地道里冲出来,举着土炸弹往鬼子堆里扔。
“冲啊!”李明远带着突击队往镇子里冲,步枪连续开火,把慌乱的鬼子撂倒在地。
镇子里的伪军大多没见过这场面,见鬼子被杀得落花流水,纷纷扔下枪投降。只有少数伪军跟着鬼子顽抗,躲在巷子里放冷枪。
“李连长!鬼子的弹药库在西街!”张大麻子突然喊道,“俺带你们去!”
李明远带着突击队跟着张大麻子往西街跑,路过药铺时,周镇长带着伙计们冲出来,举着药杵和扁担加入战斗。
“周先生,你带伙计们去保护粮仓!”李明远吼道,“别让鬼子烧了粮食!”
周镇长应了一声,带着人往镇东头跑。李明远则跟着张大麻子来到西街,弹药库的铁门锁着,两个鬼子在门口把守。
“掩护我!”李虎突然冲出来,抱着炸药包往铁门冲。
“李虎!”李明远大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李虎把炸药包塞进铁门缝隙,拉燃引信,转身就跑。“轰隆”一声,铁门被炸得飞起来,李虎的后背被弹片划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李虎!”李明远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连长,俺没事,”李虎咧嘴笑,“快……快抢弹药!”
突击队冲进弹药库,里面堆满了三八大盖、手榴弹和子弹箱。李明远抓起把子弹,沉甸甸的,心里一阵狂喜——有了这些,七村联防的火力能提升一大截。
(四)
战斗持续到天亮时,镇子里的枪声渐渐稀了。鬼子的小队被全歼,伪军大部投降,剩下的逃进了天主堂。
“连长,鬼子在天主堂负隅顽抗!”王老实跑过来,脸上沾着血,“他们把炮楼里的两门步兵炮推到天主堂门口,封锁了整条街。”
李明远擦了擦枪管,往天主堂方向望去。天主堂的尖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两门步兵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大街。
“老郑,把剩下的土炸弹都集中起来,”李明远说,“咱们用‘土坦克’对付他们。”
“土坦克?”老郑愣了愣。
“就是用湿棉被裹住桌子,推着前进,”李明远解释道,“能挡住子弹,等靠近了再扔炸弹。”
老郑恍然大悟:“这招俺在县志上见过!当年太平军就是这么攻县城的!”
于是,七村联防的壮丁们开始赶制“土坦克”。他们从老乡家里借来桌子,裹上三层湿棉被,再浇上一层泥浆,推起来像头笨拙的铁牛。
“记住,”李明远对突击队说,“等‘土坦克’吸引住鬼子的火力,你们就从两侧的巷子绕过去,把手榴弹扔进天主堂的窗户!”
突击队分成两队,推着“土坦克”往天主堂前进。鬼子的步兵炮开火了,炮弹落在“土坦克”前,炸起的泥土溅了壮丁们一身。但“土坦克”裹着湿棉被和泥浆,竟没被炸开。
“快!”李明远大吼,“趁现在!”
突击队从两侧的巷子冲过去,把手榴弹扔进天主堂的窗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里,鬼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啊!”李明远带着剩下的壮丁冲过去,一脚踹开天主堂的大门。
里面的鬼子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跪在地上举着手,浑身发抖。李明远看着他们,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这些鬼子还在各村烧杀抢掠,现在却成了阶下囚。
“把他们押到镇公所,”李明远对王老实说,“等主力来了再处置。”
(五)
石佛镇的晨雾散了,阳光照在镇公所的旗杆上,七村联防的旗帜在微风里飘。李明远站在镇公所的台阶上,看着七村的壮丁们押着俘虏、抬着缴获的弹药,心里感慨万千。
“李连长,”周镇长走过来,递过个布包,“这是镇子里的账本,鬼子这半年抢了各村三十万斤粮食,都囤在镇东头的粮仓里。”
李明远打开布包,账本上的数字触目惊心。他想起各村的老人孩子饿得面黄肌瘦,拳头攥得咯咯响:“把粮食分给各村,优先给老人和孩子。”
周镇长点头:“俺已经让药铺的伙计们在登记各村的损失了。”
正说着,李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后背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连长,俺们在鬼子的仓库里找到两门步兵炮,还有挺歪把子机枪!”
李明远笑了:“好,把炮和机枪都拉回鹰嘴崖,让老郑研究研究怎么用。”
李虎突然单膝跪地:“连长,俺想加入主力部队!”
李明远愣了:“为啥?”
“跟着您打仗痛快,但俺想打更大的鬼子!”李虎说,“听说主力部队在平型关打了大胜仗,俺想去那边杀更多鬼子!”
李明远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但记住,不管在哪里,你都是七村联防的人,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李虎站起身,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连长,俺记住了!”
(六)
午后,七村联防的队伍押着粮食往各村赶。李明远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满载粮食的马车一辆辆驶过,心里暖暖的。
“连长,你看!”小周突然指着镇子的方向。
李明远望去,镇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老乡们正在做饭。一个老太太端着碗热汤,往联防队的伤员手里塞;几个孩子追着马车跑,捡着从麻袋里漏出来的麦粒。
“这才是俺们打仗的目的,”李明远说,“让乡亲们能吃上热饭,让孩子们能安心捡麦粒。”
小周点点头:“连长,等打完鬼子,咱就留在这儿种地吧。”
李明远笑了:“好,咱就留在这儿,种最好的麦子,过太平日子。”
夕阳西下时,七村联防的旗帜在镇公所的屋顶上猎猎作响。李明远知道,这只是开始。七村铁壁已经成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铁壁越铸越厚,直到把所有鬼子都赶出这片土地。
而他,会一直站在这片土地上,像棵扎根的老槐树,守护着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缕炊烟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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