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寝殿的烛火如豆,灯芯结着小小的灯花,将案上摊开的军报映得忽明忽暗。军报上的字迹是李世民亲笔所书,墨迹未干,笔画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突厥颉利部屯兵朔州,似有南侵之意”“东宫近日频繁调动府兵,动向不明”“城南窑厂孩童失踪案,大理寺查而不奏”……每一行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这位秦王的心头。
李世民伏在案边小憩,双臂枕着头,玄色锦袍的袖口沾了些墨渍,那是昨夜批阅文书时不小心蹭上的。他的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也在盘算着什么,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定唐剑”,即便熟睡,指尖也未松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常年征战养成的习惯,刀光剑影里的警觉,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叶法善的神识化作的太白金星立在榻前,静静望着这位未来的贞观之主。他身着的锦袍是上好的蜀锦,领口绣着暗龙纹,虽不及太子的蟒纹华贵,却透着一股内敛的锋芒。鬓角的几缕白发在烛火下格外清晰,那是多年沙场风霜与朝堂纷争留下的痕迹,却掩不住那双紧闭的眼眸里藏着的锐利——即便沉睡,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能睁开眼撕碎猎物。
“秦王殿下,尘梦扰扰,何不醒来看清前路?”叶法善的神识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像春风拂过湖面,既能惊动涟漪,又不至于掀起巨浪。他知道,李世民的神识壁垒比常人坚固百倍,常年征战积累的杀伐气更是如铜墙铁壁,若强行闯入,只会被那股锐气反噬,不仅进不了梦,怕是连自己的神识都会受损。
他指尖轻拂,拂尘上的银丝闪过一道柔和的金光,如同一缕晨曦,轻轻落在李世民的眉心。这是“引梦术”的关键——需以自身灵力为引,将对方的意识从深睡中牵出,引入预设的梦境。力道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能过于突兀惊了梦者,让其从梦中惊醒;又要让梦境足够真实,让他信以为真,才能顺利传递信息。
金光渗入眉心的刹那,李世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他的呼吸渐渐放缓,胸腔起伏变得平稳,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按在剑柄上的手指也微微松开——显然,他的意识已被成功牵引,正从现实的紧绷中滑入梦境的迷障。
叶法善的神识化作的太白金星缓步跟上,眼前的景象随之一变:秦王府的寝殿、案上的军报、摇曳的烛火都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雾笼罩的荒原。荒原上的风呜呜地吹,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处隐约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战马的嘶鸣,还有人临死前的哀嚎——那是李世民记忆深处的战场,是他征战多年留下的烙印,也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战场”。
李世民站在荒原中央,身上的锦袍换成了铠甲,甲片上还沾着干涸的暗红,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眉头又皱了起来:“此处是何地?为何如此熟悉?”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向腰间,却发现佩剑早已不见,只有空荡荡的剑鞘在风中晃动,这让他瞬间警惕起来,周身的杀伐气如无形的屏障般散开。
叶法善的神识化作的太白金星缓步走到他身后,拂尘轻轻一扫,拂过之处,迷雾如被无形的手拨开,退向两边,露出一片清明。“殿下可知身在何处?”
李世民猛地转身,手中虽无剑,却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当看清身后是位身着星袍、手持拂尘的老者时,他眼中的警惕稍减,但那份沉稳依旧未失。这老者的面容陌生,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清正之气,尤其是袍上绣着的星辰,仿佛与天上的星象相连,让人不敢轻视。“不知仙长是何人?此地又是哪里?为何处处透着诡异?”
“吾乃太白金星,奉天命而来。”叶法善的神识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星辰的重量,“此地非阳间,亦非阴间,是殿下心中的‘迷障’——是您看得见的纷争,是您猜不透的人心,是您尚未看清的前路。”
李世民眸光一凝,握着空剑鞘的手指紧了紧:“迷障?仙长是说,孤心中有惑?”他征战多年,看透了刀光剑影,却对朝堂的阴私、兄弟的猜忌始终难以释怀,尤其是李建成近半年的变化,时而温和,时而暴戾,让他越发看不懂,也越发忧心。
“正是。”太白金星抬手,指向荒原尽头,那里的迷雾最浓,隐约能看到黑影晃动,“殿下且看,那里藏着您忧心之事,也是长安即将面临的劫数。”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荒原尽头的迷雾如被利刃划破,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缝隙中渐渐露出一座宫殿的轮廓:朱红的宫墙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暗红,墙头上的琉璃瓦蒙着一层灰黑色,像是被血与火熏过,宫门口的石狮子眼窝深陷,嘴角似乎还沾着血迹——那分明是东宫的剪影,却比现实中阴森了百倍。
叶法善的神识望着那片宫墙,心中暗道:引入梦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必须让李世民亲眼看见李建成被邪祟蒙蔽的真相,看见阿罗憾的狼子野心,才能让他彻底警醒。空口说白话无用,唯有亲眼所见,才能击碎他心中对“兄弟亲情”的最后一丝幻想,才能让他明白,自己面对的不仅是权力之争,更是一场关乎大唐生死的正邪之战。
他看向李世民专注的侧脸,这位秦王的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探究与凝重。他显然认出了那是东宫,握着空剑鞘的手又开始用力,指节泛白——近半年来,东宫的种种异动,那些查无实据的传闻,此刻似乎都要在这片迷雾中揭开答案。
“天道有常,非人力可违,但人心可变。”叶法善的神识在心中默念,声音透过太白金星的形象传出,带着星辰的回响,“殿下,这便是你必须看清的劫数。看清了,方能破局;看不清,不仅自身难保,长安百万生民,都将沦为祭品。”
话音刚落,远处的东宫剪影里,忽然亮起一盏绿灯。那灯光并非寻常烛火的黄亮,而是透着一股妖异的惨绿,像坟地里的鬼火,在宫墙深处明明灭灭,却又带着一种穿透力,瞬间穿透了弥漫的迷雾,直直映在李世民的眼中。
李世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梦中的意识已被那盏绿灯牢牢牵引,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片诡异的宫墙走去——他想知道,那盏灯下藏着什么;想知道,自己的兄长究竟在做什么;想知道,那些关于“血莲”“孩童失踪”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叶法善的神识化作的太白金星紧随其后,拂尘上的银丝微微颤动。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接下来,他要让李世民亲眼看见东宫密室里的血莲,看见李建成对着十字架顶礼膜拜,听见阿罗憾那关于“十字神权”的狂言。这些画面,将是刺破迷障的最锋利的剑,也是推动李世民做出抉择的最后一根稻草。
荒原上的风还在吹,只是风声里,似乎多了些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孩童的啜泣,又像是邪祟的狞笑。李世民的脚步越来越快,铠甲的甲片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格外清晰。他离那座暗红的宫墙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墙缝里渗出的、像血一样的液体,近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诡异气息。
太白金星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场梦,是警示,也是预言;是破局的钥匙,也可能是加速动荡的催化剂。但他别无选择,就像星象所示,有些劫数,注定要面对,唯有看清了,才有一线生机。
宫墙的大门,在李世民面前缓缓打开,门后是更深的黑暗,只有那盏绿灯,在黑暗中越发妖异,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眼睛。
喜欢叶法善:以道镇唐,力挫西域异教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叶法善:以道镇唐,力挫西域异教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