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芬格尔那种大大咧咧的拍门,也不是执行部人员那种冷硬的敲击。这敲门声礼貌而克制,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规矩感。
路明非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露出雪白的衬衫尖领。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俊朗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却疏离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只遮住左眼的黑色眼罩,让他原本温和的气质平添了一丝神秘和冷峻。
“路明非先生?”男子微微欠身,动作优雅流畅,“很抱歉打扰您。我是帕西·加图索,凯撒·加图索先生的秘书。”
他的声音温和悦耳,语速平稳,带着意大利式的卷舌音,却异常清晰。
加图索?路明非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里似乎就有这个家族的人,是秘党中极具势力的古老家族。凯撒·加图索,则是学院里风云人物,学生会的主席。
“有事?”路明非问,语气没什么起伏。他注意到帕西那只露出的冰蓝色右眼,目光沉稳而锐利,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房间。
“奉凯撒先生之命,前来为您送上请柬。”帕西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份纯白色的信封,以双手递上。信封质地厚重,边缘滚着细细的金边,正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路明非”,右下角印着一个繁复的徽章图案——缠绕的荆棘与独角兽。
“学生会将于今晚在安珀馆举办一场小型晚宴,一是欢迎本届新生中的佼佼者,二是庆祝学生会近期完成的一项课题任务。”帕西微笑着解释,他的措辞十分得体,“凯撒先生诚挚邀请您届时莅临。您作为唯一的‘S’级新生,您的缺席将是晚宴最大的遗憾。”
路明非接过信封。触手细腻,带着淡淡的香根草气息。他打开信封,抽出的请柬同样精致,内容与帕西所说一致,时间和地点标注得清清楚楚。
一场学生晚宴?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疑似失控、被执行部带走、又带着一个当众向他下跪的诡异女孩离开医疗部之后?加图索家族的人就送来了请柬?
这 timing 未免太巧了。
路明非抬起眼,看向帕西。对方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真正的笑意,只有一种冷静的、评估似的观察。
是试探?拉拢?还是别的什么?
路明非几乎能闻到请柬背后散发出的、属于权力和算计的味道。这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烦。
他讨厌这种场合,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应酬,更讨厌自己成为别人算计的目标。如果是以前的那个衰仔路明非,此刻恐怕已经手心冒汗,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推脱了。
但现在,那股心底滋生的躁动和不耐,让他压下了直接拒绝的冲动。
逃避和退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继续陷在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里。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座学院水面下的暗流,需要知道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可能……可以利用。
加图索家族,学生会主席……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切入点和观察口。
尽管他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感到厌烦。
“我知道了。”路明非将请柬塞回信封,语气平淡。
帕西对于他如此平淡的反应似乎略有意外,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表露分毫。他再次微微欠身:“期待今晚您的光临。另外……”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凯撒先生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您和另一位新生的……趣闻。如果方便,欢迎您携伴一同前来。”
他说的是零。
路明非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冷了一丝。消息传得果然快,而且对方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关注。
“她会去。”路明非简短地回答。
“太好了。”帕西的笑容加深了些许,但眼底依旧没什么温度,“那么,不打扰您休息了。今晚七点,安珀馆,恭候大驾。”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路明非关上门,将那份精致的请柬随手扔在桌上。
晚宴……他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只觉得那股疲惫感更深了。他宁愿窝在房间里发呆,或者继续研究那枚碎片和意识里的棺材。
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去。
他需要主动走进那片迷雾,才能看清周围隐藏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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