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地方,处于两山夹一沟的“煞口”,据说地脉杂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村里村外,路口、桥头、屋角,常能见到一种刻着“泰山石敢当”或各种符咒的青石碑,用来镇煞辟邪。
刻这石碑的,不是普通石匠,得是懂得风水、会念咒开光的老师傅,我们称之为“石敢当”。
村里最后一个真正的“石敢当”,是住在村尾破庙旁的刘老石。
他孤身一人,性情古怪,整日与石头为伍,一双粗粝的大手却能雕出灵动无比的纹路。
他刻的石碑,据说真有灵性,立在哪里,哪里的怪事就平息。
但他有个规矩:不刻无名之碑,不问立碑之由,更不刻“活人碑”。
那年夏天,村里首富赵天禄家出了邪乎事。
他家新起的二层小楼,自打盖好就没安生过。
夜里总听到女人哭声,碗筷自己移动,养的看门狼狗莫名其妙暴毙,脖子上有乌青指痕。
赵天禄的老娘更是中了邪,整天胡言乱语,说屋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要拉她走。
赵天禄请了和尚道士,效果寥寥。
最后,有人提醒他,得请刘老石刻一块真正的“石敢当”,立在宅基的凶位上。
赵天禄提着厚礼找到刘老石。
刘老石正在打磨一块青石,头都没抬:“你那宅子,占了不该占的地。”
赵天禄心里一咯噔,忙问缘由。
刘老石却不细说,只伸出三根手指:
“三不刻。一,碑文我定;二,子时立碑;三,立碑时,除我之外,百步之内不能有活物。”
赵天禄救母心切,满口答应。
刘老石选了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采石场,那里有口废弃的深潭,水色墨绿,据说通着阴河。
他亲自下到潭边,敲下一块带着水汽的阴沉青石,说是这种石头饱含地阴之气,以阴镇阴,效果最好。
他把自己关在破庙里三天三夜,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几乎没断过。
没人知道他在刻什么。
只有给他送饭的小徒弟回来说,师父这次刻的符文极其复杂,中间好像还嵌进去什么东西,那石头隐隐泛着一股子腥气。
第三天夜里,子时。
月黑风高,赵家新楼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
全家人都按照吩咐,躲到了百步开外的老宅。
只有刘老石一个人,扛着那块用红布蒙着的石碑,走到了赵家新楼正对着后山乱葬岗的西北角。
他在那里挖坑,准备立碑。
小徒弟趴在老宅窗口,远远望着。
他看到师父放下石碑,掀开红布一角,似乎在对着石碑念咒。
就在这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卷着地上的沙石乱飞,赵家新楼里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像是电压不稳。
小徒弟隐约听到,风中夹杂着细碎的女人笑声,还有……像是很多人在低声争吵的声音。
他看到师父的身体晃了一下,但还是稳稳地将石碑立了起来,用石头夯实了基座。
石碑立好的瞬间,风停了,灯光也恢复了正常。
刘老石步履蹒跚地走了回来,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只对赵天禄说了一句:
“碑立好了。七日之内,别让人靠近,尤其是属虎的。”
说完,就回去休息了。
说来也怪,自那石碑立下,赵家果然安宁了。
他老娘的神智也慢慢清醒。赵天禄对刘老石千恩万谢,奉若神明。
然而,好景不长。
大概过了半年,那石碑出问题了。
先是石碑表面,开始渗出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像是血,又带着铁锈味。
然后是石碑周围寸草不生,土壤变得漆黑粘腻。
有晚归的村民路过,说看到石碑前面,总是湿漉漉的,像是有人刚在那里洒了水,还隐约看到个红衣女人的影子,绕着石碑转圈。
更邪门的是,赵家虽然不再闹鬼,但运势却一落千丈。
赵天禄的生意接连赔本,家人小病不断,养的牲畜也接二连三地死去。
赵天禄觉得是石碑出了问题,又去找刘老石。
这次,刘老石只是隔着门说:
“镇物反噬。当初立碑,借了地阴煞气,如今煞气过剩,石碑……活了。”
“活了?!”
赵天禄吓得不轻。
“那石碑下面,本来压着个东西,”刘老石的声音带着疲惫,
“现在,它借着碑里的煞气和……我嵌进去的那点‘引子’,快要出来了。”
原来,刘老石当年立碑,知道寻常石碑镇不住赵家宅基下的凶物(据说是个含怨自尽、被草草埋在宅基下的外乡女人),他兵行险着,用了以煞镇煞的凶法。
他刻碑时,不仅用了阴沉石,还在碑心嵌入了从乱葬岗捡来的一小节指骨(属于一个横死的凶徒)作为“煞引”,增强石碑威力。
没想到,时日一久,那女人的怨气与凶徒的煞气在石碑内交融,竟生出了更可怕的东西。
“那……那怎么办?”
赵天禄声音发颤。
“没办法了,”刘老石叹了口气,
“除非……找到比它更凶的东西来替换。或者,把它引走。但无论哪种,都要付出代价。”
刘老石让赵天禄准备三样东西:一只三年以上的大黑狗,要纯黑无杂毛;一碗处子中指血;还有赵天禄家祖坟的一捧土。
当夜,刘老石带着这些东西,再次来到石碑前。
他用黑狗血混合处子血,在石碑周围画了一个更大的符圈。
然后,将赵家祖坟的土,撒在石碑基座周围。
他盘膝坐在符圈外,开始念诵一种极其拗口、腔调古怪的咒语。
小徒弟依旧在远处偷看。
他看到那石碑在师父的咒语声中,开始轻微震动,表面渗出的暗红色液体越来越多,几乎染红了半边碑身。
石碑周围的地面,像是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黑色的气泡。
突然,石碑猛地一震,一道模糊的、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身影,尖叫着从石碑里被“挤”了出来!她悬浮在半空,长发飞舞,面目扭曲,充满了怨毒。
几乎同时,另一个更加高大、浑身笼罩在黑气中的男人虚影,也从石碑里挣扎着显现,发出低沉的咆哮。
两个怨灵,为了争夺石碑这个“巢穴”,或者说,为了吞噬对方,竟然在符圈内厮打起来!
阴风怒号,鬼哭狼嚎,那场景看得小徒弟几乎窒息。
刘老石的咒语越念越快,脸色也越来越白,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似乎在强行操控这两个怨灵互相消耗。
就在两个怨灵身影都变得淡薄,似乎快要同归于尽时,异变再生!
那石碑本身,突然“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黑气从裂缝中涌出,瞬间冲破了刘老石布下的符圈!
刘老石如遭重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
那裂开的石碑缝隙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周围。
红衣女鬼和凶徒的残魂,像是遇到了天敌,尖叫着被吸入了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石碑停止了震动,裂缝也不再扩大,只是不断地往外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比之前更多、更浓。
那液体流过的地方,地面都变成了死黑色。
小徒弟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扶起刘老石。
刘老石气息微弱,看着那块裂开的、仿佛在呼吸的石碑,绝望地闭上眼睛:
“完了……镇物成了‘巢’……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没过几天,刘老石就去世了。
临终前,他告诉小徒弟,那块石碑,已经不再是“石敢当”,而是一个聚集了地阴、怨魂、凶煞之气的“邪巢”。
里面的东西,靠吞噬过往的游魂和活人的阳气成长。
赵天禄家很快就败落了,举家搬离了村子。
那栋新楼和裂开的石碑,成了村里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有人说,夜里能看到裂开的石碑后面,似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面有红色的光一闪一闪。
也有人说,在特定的夜晚,能听到石碑里传来咀嚼骨头的声音,以及满足的叹息。
那块裂开的“石敢当”,就那样立在村口,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它不再镇煞,反而成了最大的不祥之物。
路过的人都要绕道走,生怕惊动了里面那个正在不断壮大的、冰冷的“存在”。
而刘老石的小徒弟,继承了师父的工具,却再也不敢碰“石敢当”的活儿。
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无法挽回。
那块裂开的石碑,就像一个永恒的警告,提醒着后人,与鬼神打交道,需怀敬畏,否则,造出来的可能不是守护神,而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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