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第二天的夕阳已经斜斜地靠在展厅玻璃幕墙上,把亚洲展区的地板染成了暖融融的橘色。大部分展位都开始收拾样品,空气里飘着点松快的疲惫——林薇正蹲在展架前,把散落的“老巷四季”书签一张张理整齐,指尖蹭过书签上烫金的银杏叶,忽然觉得胳膊有点酸,就直起身捶了捶腰。
她今天穿了件浅卡其色的工装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面上沾了点早上撒的咖啡渍,是江屿帮她擦桌子时不小心蹭到的。手腕上戴着串小小的铜铃铛手链,是张师傅特意给她编的,走动时会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刚才整理书签时,手链勾住了页角,她低头解了半天,才把那点褶皱捋平。
“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江屿走过来,手里拿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没在意,只是把水递到林薇手里,“刚跟佐藤爷爷聊完,他说明天闭馆后,想跟我们聊聊漆器和铜铃铛的合作打样,说要把老巷的青苔纹画在漆器盒上。”
林薇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大半疲惫。她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声,夹杂着孩子的笑声和母亲的呼喊:“慢点跑!别撞到人!”
还没等她回头,就听见“哗啦”一声脆响——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个飘着彩带的气球,大概是跑太快没刹住脚,肩膀狠狠撞在了他们展位外侧的展示架上。展架晃了晃,上面摆着的陶瓷杯、铜铃铛摆件和几本手绘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最顶上那个印着“老巷糖水铺”的陶瓷马克杯,落地时还滚了两圈,杯口磕在了展架腿上。
林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没拿稳。她下意识地往男孩那边看,只见小男孩吓得愣在原地,气球掉在地上,彩带缠在了他的脚踝上,小脸涨得通红,嘴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太抱歉了!”男孩的母亲紧跟着跑过来,头发有点乱,手里还提着个装满购物袋的帆布包,显然是刚从其他展位买完东西。她一把拉住男孩的胳膊,蹲下身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确认孩子没事后,又赶紧站起身,对着林薇和江屿连连鞠躬,脸上满是慌张的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这孩子太皮了,没看住……东西摔坏了多少?我们赔!您说个数,我现在就转钱!”
林薇这才回过神,赶紧摆手,弯腰去捡地上的样品,声音放得很软,怕吓着男孩:“没事没事,您别着急,先看看孩子有没有碰着哪儿?刚撞得挺重的。”她捡起那个滚在最边上的陶瓷马克杯,杯口磕出了个小小的豁口,心里有点疼——这是第一批打样的陶瓷杯,总共就做了五个,是打算留着当展品的,没想到现在磕坏了一个。
可她抬头看见男孩眼里的泪珠,那点心疼又悄悄散了。她把马克杯放在一边,伸手捡起地上的气球,帮男孩把缠在脚踝上的彩带解开,递到他手里:“你看,气球没坏,下次跑的时候要看着路哦,不然撞到展架会疼,东西摔了也会疼的。”
男孩接过气球,眨了眨眼睛,泪珠没掉下来,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恐龙贴纸,递到林薇面前,声音软软的:“姐姐,给你这个,对不起。”
林薇看着那个边缘有点卷的恐龙贴纸,忍不住笑了,伸手接过来,贴在自己的工装裤口袋上:“谢谢你的贴纸,姐姐很喜欢。”
这时,江屿已经蹲在地上,动作利落地收拾着散落的样品。他先把展架扶稳,用脚轻轻抵住架子底部,防止它再晃动,然后从地上捡起那些铜铃铛摆件,一个个放在手心检查——铜铃铛的纹路很细,他怕摔出裂纹,特意对着夕阳的光看了看,确认每个铃铛都完好无损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展架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捡东西时指尖微微弯曲,动作很轻,像在摆弄什么易碎的珍宝。林薇看着他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映出淡淡的阴影,忽然想起上次在工作室打包样品时,他也是这样,每个铜铃铛都用气泡膜裹三层,连快递单都贴得方方正正,当时她还笑他“比老太太还细心”,现在才发现,这份细心从来不是“习惯”,是藏在骨子里的在乎。
“这个杯柄有细微裂纹。”江屿拿起那个印着“修鞋摊”的陶瓷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把杯子递到林薇面前,手指指着杯柄和杯身连接处——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有对着光的时候,才能看到那道若隐若现的裂痕。
林薇接过来,凑到眼前仔细看,果然在杯柄连接处找到了那道裂纹。她自己刚才捡的时候,只注意到杯身没摔碎,压根没发现这么细微的地方,江屿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忍不住抬头看他,眼里满是佩服:“你这眼睛也太尖了吧?我刚才翻来覆去看了三遍,都没发现这里有裂纹。”
江屿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回展架,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好意思:“以前做展陈设计时,经常要检查展品的细节,稍微有裂纹的都不能摆出来,看久了就习惯了。”他顿了顿,伸手揉了揉林薇的头发,指尖蹭过她额前的碎发,“不过这个裂纹不明显,回头找个师傅补一下,还能当样品用,别心疼。”
林薇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却暖乎乎的。她把那个有裂纹的陶瓷杯放在展架最里面,用一本手绘笔记本挡住,转头看向那对还在道歉的母子,笑着说:“您真的别放在心上,孩子没受伤就好,这些东西大多都没坏,就一个杯子有点小裂纹,不碍事的。”
男孩的母亲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从包里掏出钱包,非要塞给林薇两百块钱,林薇推了半天,最后实在拗不过,就笑着说:“要不您买两个铜铃铛钥匙扣吧?就当帮我们冲个销量,比给钱实在多了。”
男孩的母亲一听,立刻点头,挑了两个印着青苔纹的铜铃铛钥匙扣,付完钱后,又对着男孩说:“快跟姐姐说谢谢,谢谢姐姐原谅你。”男孩仰起头,对着林薇脆生生地喊了声“谢谢姐姐”,然后拉着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到展厅门口时,还挥着手里的气球,跟林薇打招呼。
林薇笑着挥手回应,转头就看见江屿正弯腰,用纸巾擦着刚才样品掉下来的地方——地上沾了点陶瓷杯磕掉的瓷粉,他擦了两遍,确认没有痕迹后,才直起身。这时,旁边几个展位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个卖手工编织包的阿姨笑着说:“你们俩脾气也太好了,换作别人,说不定早就跟孩子妈妈吵起来了。”
“就是啊,刚才我都听见响声了,还以为要摔碎不少贵重东西,没想到你们先关心孩子。”另一个展位的小伙子凑过来,拿起展架上的铜铃铛看了看,“你们这铜铃铛做得真精致,刚才看你们这么在乎这些东西,我都想来买两个了,给我女朋友当礼物。”
没想到这个小插曲,倒让他们的展位多了不少人气。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陆续有路过的人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有的好奇地询问铜铃铛的设计灵感,有的拿起手绘笔记本翻看着,还有个做文创批发的老板,跟林薇聊了半天,说想把“老巷系列”的产品引进到他在欧洲的店铺里。
夕阳彻底沉下去时,林薇送走最后一个咨询的客户,靠在展架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江屿走过来,递给她一根刚买的冰淇淋,是她喜欢的香草味,上面还撒了点巧克力碎:“刚看你跟客户聊得嗓子都哑了,吃根冰淇淋润润喉。”
林薇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嘴里散开,她看着江屿手里拿着的那个有裂纹的陶瓷杯,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本来以为是个麻烦事,没想到还赚了不少订单,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江屿笑了,伸手帮她擦掉嘴角沾着的巧克力碎,指尖带着点冰淇淋的凉意:“是你刚才处理得好,先关心孩子,没跟人家计较,才让人觉得咱们的品牌靠谱。”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展厅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其实做文创跟做人一样,不用太较真那些小损失,心里装着点温度,反而能遇到更多惊喜。”
林薇咬着冰淇淋,看着江屿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从江城的小工作室到异国的展会,从应对抄袭风波到现在的“因祸得福”,她好像慢慢明白,所谓的“顺利”从来不是一路平坦,而是遇到插曲时,有人陪着你一起弯腰捡东西,一起笑着化解麻烦,一起在细碎的小事里,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口袋上的恐龙贴纸,又看了看展架上那些带着老巷温度的样品,忍不住伸手握住江屿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像老巷的阳光,像此刻的冰淇淋,稳稳地,把她的手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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