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两人这番甜蜜中又略带着些混乱的心声交谈暂时告一段落。
另一边，老爷爷早就将他知道的关于黑曜石奶奶的传说耐心地讲了一遍。
但……呃，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眼神流转、表情丰富却一言不发的奇怪状态，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安静而慈祥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理解的笑容。
现在的年轻人哟……
哈哈。
年轻好啊！
呃……
回过神来的两人，注意到站在面前、一言不发却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老爷爷，顿时都感到一阵社死般的尴尬。
光顾着在心里聊嗨了，都忘了外边还有位老人家在等着呢……
“咳咳，”吴离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股诡异的气氛，耳朵尖有点发红，“抱歉啊，老爷爷，刚刚我和她……嗯，有点走神了。”
吴离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只得含糊带过。
好在老人家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没太在乎这些年轻人之间的小动作，只是包容地哈哈笑了笑，眼神温和。
“没事没事，年轻人嘛，老头子我懂的。
那关于这黑曜石奶奶……我再简单说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在几百年前也参与了击败深渊的伟大计划，是当时的英雄之一。
只不过后来胜利后，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了。”
老人顿了顿，努力回忆着。
“哎呀，几百年过去了，有关她的具体记载倒是越来越模糊稀少了。
我只有几个非常模糊的印象……强大、神秘，嗯……还有恐怖？不太好接近？
唉，年纪大了，记不清了。或许只有族里那些一直潜心研究历史古籍的长老，才了解得更深入一点吧。”
闻言，吴离不由得带着一丝关怀看向茜特菈莉。
（茜儿……）
茜特菈莉感受到他的视线，却只是浑不在意地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离，你知道的，奶奶我最不在乎这些虚名和评价了。过去是，现在也是）
吴离却有些着急了，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涌起一股为她不平的情绪。
（可是我觉得那对你不太公平！茜儿哪里恐怖了？哪里不好接近了？
明明最温柔、最可爱、我最喜欢了。过去的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现在，如果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言在传，我就是不喜欢！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这样说你！）
吴离的心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还有一丝难得的、为孩子气的执拗所点燃的愠怒。
这股强烈而真挚的情绪如此鲜明地传递过来，让原本对此早已习惯、甚至有些麻木的茜特菈莉都怔住了。
茜特菈莉早已习惯了这些流言蜚语，习惯了被距离和传说包裹，甚至……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也曾下意识地将这些当做一种保护色，或者说，一种理所应当的评价。
但……
茜特菈莉抬起眼，看着吴离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显示出他此刻认真情绪的嘴唇，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晰地闪烁着为她鸣不平的光亮。
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酸涩与甜暖交织的热流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瞬间充盈了她的胸腔。
（……笨蛋）
茜特菈莉在心里轻轻骂了一句，声音软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大地悄悄扬起，眼底似乎有星光闪烁。
就在这时，吴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向依旧笑呵呵的老爷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老爷爷，关于黑曜石奶奶……‘令人敬畏’或者‘不太好接近’这类形容，或许并不完全恰当，甚至可能是一种误读。”
老爷爷显然没料到吴离会突然对这个流传已久的模糊评价如此较真，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哦？小伙子，你好像知道些不一样的说法？”
“我……”
吴离顿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总不能直接说“我怀里这位就是本尊而且她超级可爱又温柔”吧？
得换个更合理、更能让人接受的说辞。
吴离迅速组织着语言，眼神诚恳而明亮。
“之前和您说过的，我和我的爱人，都比较喜欢研究历史，所以读过一些……嗯，比较偏门、不那么为人所知的古老记载。”
吴离斟酌着用词。
“上面提到，黑曜石奶奶或许是因为拥有悠长的寿命，见证了太多的聚散离合，为了避免深刻的羁绊带来更深的伤感，她的行事风格才显得比较……超然和直接。
这才给后人留下了那样有些疏离、甚至令人畏惧的印象。”
吴离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茜特菈莉的手，仿佛在通过交握的掌心传递他全部的力量和支持。
“但她所做的一切，她的每一次‘直接’，根本上都是为了保护纳塔，守护她所珍视的这片土地和其上生活的人们。
她其实……非常重视感情，也非常温柔，只是她的温柔，可能藏得比较深，需要时间去体会。”
茜特菈莉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几乎有些烫人的温度和力量，听着他为自己——为几百年前那个孤独行走的、被称作“黑曜石奶奶”的她，如此笨拙却又如此坚定地辩解。
茜特菈莉胸腔里鼓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她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她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借此掩藏起自己有些发烫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角。
（哼……谁要你多嘴啦……大笨蛋……）
她在心里嘟囔着，声音却软得没有丝毫说服力，反而像裹了蜜糖。
（茜儿，我必须这么做）
吴离的回应温柔而坚定。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污蔑你而而无动于衷呢？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另一边，老爷爷听着吴离的话，若有所思地捋着雪白的胡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是这样吗……经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可能啊。”
老人缓缓道，声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感，“历史啊，有时候就像被风沙常年磨蚀的古老石碑，最初刻下的纹路和真相，总会模糊几分，甚至被后来者添上自己的想象。”
他看向那幅英雄织物，目光变得悠远，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那些鲜活的身影。
“或许‘令人敬畏’一词，真的掩盖了更多真实的情感与柔软的内心吧。毕竟，细细想来，一个仅仅令人畏惧的存在，又怎么能赢得当年那些心高气傲、各有秉性的英雄们真心的信赖与深厚的友谊呢？信任，可不是靠恐惧能换来的东西啊……”
老人的话语里带着历经世事后特有的通透与智慧。
他看向那幅英雄织物，目光再次扫过上面那些熟悉的名字与面容，最终，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单纯地接受了另一种更具温度的可能性，他朝着吴离和茜特菈莉温和地、了然地笑了笑。
“多谢你啊，小伙子，还有这位小姑娘。看来今天不仅是老头子我为你们讲解历史，你们也让我这老家伙有了新的领悟和思考。
英雄的故事，或许永远也说不完，也总有我们这些后人未曾知晓的、更加丰富的侧面。”
这包容和理解的态度，反而让吴离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憨厚笑容。
“您言重了，我们只是……说出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和个人想法而已。班门弄斧了。”
（……做得好，离）
茜特菈莉的心声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感动而产生的细微鼻音。
（谢谢你……为我说话，为我正名）
（我只是说了我所知道的、真实的你）
吴离的回应温柔而笃定。
（我的茜儿，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我只是希望别人也能知道这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哼，油嘴滑舌的家伙……就知道说好听的哄奶奶我开心……）
（应该的嘛！毕竟茜儿开心，我就会更开心！）
两人相顾而笑。
这时，老爷爷抬头看了看洞穴外边透下的、已然变得倾斜柔和的光影，计算着时间，轻轻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好啦，已经快到洞穴的最深处了，风景也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往外走走？
前面拐过去，马上就要到长老们平日举行祭祀和冥想的地方了，去看看吗？”
吴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习惯性地先低头看向茜特菈莉，用眼神温柔地询问她的意见。
茜特菈莉深吸一口气，从那承载了太多回忆的织物上收回目光，从吴离令人安心的臂弯中直起身。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幅巨大的织物，目光沉静而安然，仿佛完成了一场漫长的、与过去告别的仪式。
同时，也汲取到了继续前行的力量。
“不了。”
她轻声对老爷爷说，声音平静而柔和，“我们今天走了不少路，听了这么多震撼的故事，心里装得满满的，有点累了，想慢慢消化一下。就不去打扰长老们的清静之地了。”
吴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需要再停留于此，不需要去看更多东西了。
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她已经重新珍藏心里，并且放下了些许重负。
而未来的路，他们已经握紧了彼此的手，有了新的方向和期盼。
“好。”
吴离毫不犹豫地点头，对老爷爷致以诚挚的感谢的微笑，“老爷爷，非常感谢您今天的耐心指引和精彩讲解，我们真的受益匪浅，感触良多。我们这就告辞了，不打扰您了。”
“哈哈，好，好！年轻人有自己的节奏和感悟，很好！欢迎你们以后常来！”
老爷爷也没太挽留，慈祥地对两人挥挥手，眼神里充满了对年轻人的关爱与祝福。
吴离紧紧牵着茜特菈莉的手，转身并肩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们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异常坚定、踏实。
此时夕阳正好，金色的余晖如同温暖的流水，透过洞穴的入口倾泻而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古老的、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道上拉得很长很长。
温暖的光芒洒在茜特菈莉微微泛红、带着释然微笑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也映亮了吴离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笑意。
洞穴深处，那幅承载着沉重历史与光辉记忆、交织着泪水与欢笑的英雄织物，在跳跃不定的火光与渐弱渐柔的夕阳余晖交织中，依旧沉默而庄严地矗立着。
仿佛在默默注视着现在，也祝福着未来。
而走向洞外的两人，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那片温暖的光明之中。
走向只属于他们的、温暖而平凡、却充满了彼此爱意的日常。
那里有斗嘴，有关怀，有相依的温暖，有无需言说的理解与默契，更有……携手共度的、漫长而值得期待的未来。
（茜儿，我想好了，就一周后吧，一周后，我们就在这里、在你的家乡结婚，等回到了小世界，我也会在那里给你一场婚礼，怎么样？）
没让吴离等太久，他心底响起了他爱人坚定中带着点羞涩的回应。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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