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的深秋,梧桐叶落满了易家老宅的庭院。那场为庆祝易老爷子寿辰举办的酒会,水晶灯的光芒碎在香槟塔上,映得满室流光溢彩,却暖不透上官俊心里的寒意。
彼时冯雅若的病已经拖了大半年,医院的诊断书像一纸死刑判决,压得整个上官家喘不过气。他每天在医院和公司之间两头跑,西装袖口总沾着消毒水的味道,眼底的红血丝比酒杯里的冰块还要密。那晚他本不想来,是母亲催着说“该走动的人情不能断”,他才强打精神赴宴。
就是在那场酒会上,他遇见了高云凤。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乌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和易向行说着什么,眉眼弯弯,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隔着喧闹的人群,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轻轻扫过他时,顿了顿,随即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上官俊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和冯雅若的婚姻,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病床前磨得只剩责任。她是个好妻子,温顺、端庄,却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喝不出滋味。而高云凤不一样,她像杯烈酒,带着刺,带着火,一眼就能点燃他压抑了太久的欲望。
那晚的酒喝得格外多。散场时,高云凤“恰好”和他顺路,坐进了他的车。车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偶尔侧过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盘扣,那姿态,比任何情话都要勾人。
“上官大哥,”快到她家楼下时,她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的,“冯嫂子的病……唉,你也别太熬着自己。”
就是这句带着关切的话,彻底击溃了他的防线。
他们的地下恋情,就从那个秋夜开始了。像偷尝禁果的孩子,既害怕被发现,又贪恋那份隐秘的甜。他开始找各种借口晚归,有时是“公司加班”,有时是“陪客户”,实则是躲在高云凤租的小公寓里,贪恋片刻的喘息。
高云凤很懂他。知道他压力大,从不多问他家里的事,只是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或者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听他说话。她的温柔像一张网,将他越收越紧,让他渐渐忘了医院里的药味,忘了冯雅若日渐消瘦的脸。
纸终究包不住火。冯雅若还是知道了。
那天他从高云凤住处回来,刚进门就看到冯雅若坐在客厅,脸色比纸还白,手里捏着一张他不小心遗落在西装口袋里的电影票根,上面有高云凤的名字。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失望像冰一样,冻得他说不出话。
“俊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碎裂的声响,“我不怪你……只是,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
从那天起,冯雅若的身体垮得更快了。她拒绝再治疗,只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上官俊心里不是不愧疚,可高云凤的电话、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他一次次在愧疚和欲望里挣扎,最终还是偏向了后者。
几个月后,冯雅若走了。
她闭眼前,最后看了他一下,那眼神里有什么,他到现在都没读懂,只记得那瞬间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可悲伤没持续多久。冯雅若的葬礼刚过百天,他就不顾母亲的反对,不顾亲友的议论,执意要把高云凤娶进门。
上官昀那时候十二岁,看着他把高云凤领进家门,眼睛里满是恨意。他指着高云凤,对上官俊吼:“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妈!我不承认她!”
他被儿子的话刺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打儿子,也是从那天起,上官昀对他彻底冷了心,父子俩之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再也没真正亲近过。
当时的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只要能和高云凤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儿子的怨恨,旁人的指点,他都能忍。
直到多年后,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想起冯雅若最后那个眼神,想起上官昀被打后通红的眼眶,心里才会泛起一丝迟来的悔意。可这悔意太轻,轻得抵不过高云凤在他身边的岁月,轻得盖不住那些被欲望裹挟的过往。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却没料到,二十多年前埋下的因,终究还是要在二十多年后,结出最苦涩的果,这大概就是他背叛冯雅若该承受的代价。
他连自家的丑事都没办法遮盖,或者早就被别人知晓,让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易向行一直在他二人的婚姻里屹然不动的存在,那个他誓死都在隐瞒的秘密还有什么必要守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上官俊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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