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术后的第四天,疼痛感已减轻了不少,脸色也比前几日红润了些,原本略显苍白的唇瓣都透着点粉。病房里,云哲的妈妈梁静姝正坐在床边,手里削着苹果,果皮连成一长条垂下来,她轻声跟上官锦聊着家常:“云哲这孩子,昨天还跟我念叨,说等忙完手头的事就来陪你,怕你一个人在医院待着闷。”
上官锦听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眼尾微微扬起,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神采,轻声应道:“他忙他的就好,我这儿挺好的。”
病房外,高云凤提着保温桶站了许久。她本是来给女儿送些补汤,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着女儿和梁静姝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既欣慰女儿身边有这样真心待她的人,也感激梁静姝把女儿照顾得妥帖;可转念想到这几日女儿对自己始终淡淡的,话少得可怜,那份暖意里又掺了些涩。
她就那么静静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保温桶的提手,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走廊里的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吹过,她却没觉得冷,只觉得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潮水似的,慢慢漫了上来。
远处的易南希站在走廊拐角,目光落在高云凤微微佝偻的背影上,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酸、涩、苦搅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她看着高云凤手里紧紧攥着的保温桶,那里面装的,定是给上官锦的心意。二十多年了,高云凤的爱像被划了界,清清楚楚都给了那个拥有合法身份的女儿——她会为上官锦挑选喜欢的食材、给她炖补汤,会因为女儿对自己冷淡而偷偷红了眼眶。可自己呢?明明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在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里长大,连一声“妈”都没资格轻易叫出口。
恍惚间,易南希忽然想起了许怜月。那个一辈子没被丈夫爱过、却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的女人。许怜月到死都在惦记她的冷暖,怕她受委屈,可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高云凤,又给过她什么呢?是二十多年的不闻不问,还是如今这隔着距离、连眼神都透着生分的凝望?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带着消毒水的凉,易南希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指尖却还是泛着冷。
她看见梁静姝推开病房门走出来,转身时正好对上高云凤的目光。两人低声交谈着,梁静姝的手轻轻拍了拍高云凤的胳膊,像是在劝慰什么。易南希不由缩了缩肩膀,见她们始终没注意到走廊拐角的自己,便悄悄转身,脚步放轻地离开了。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昨夜和父亲易向行的谈话却又钻进了脑海。
“南希,有些事埋了二十多年,该让你知道了。”父亲坐在书房的藤椅上,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指尖的烟燃得很快,灰烬落了一点在裤管上,他却没察觉,“当年高云凤生下你时,情况太乱,我也是不得已……就把你先送到了福利院。”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微动了动,“至于为什么,这些年的事总是缠缠绕绕,你现在大约也能猜得到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他鬓角头发上镀了层淡银。“是我对不住你妈妈……”易向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没再往下说。易南希却听得心头一紧——他说的“妈妈”,分明是指许怜月。那个把她从福利院接回来,用一辈子的温柔护着她的女人。
她胡乱想着昨夜的事,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木纹,手机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助理”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那边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南希姐,你在哪里?公司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在等,你得赶紧回来一趟。”
易南希应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后仰头望了眼医院的玻璃窗——高云凤的身影早已不在走廊里。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脚步比来时快了些,仿佛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把那些翻涌的情绪暂时压下去。
谁说不是呢?只有忙起来才能暂时忘却这些头痛的纠葛,可谁又能轻松的走出来呢?那些纷乱的从前,以及眼前亟待解决的困境,总还是需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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