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陈默让摄像师架好机器，无人机也升到了坡顶——要拍鹞子拳的绝招“鹞子冲天”。这招是鹞子拳的轻功巅峰，练的是“腿蹬岩如鹞掠空，身转劲如风吹云”的巧劲，吴老先示范了一遍：他站在坡下的平地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脚尖对着坡顶，深吸一口气后，丹田气顺着腿骨沉到脚尖，脚蹬岩块时只用了五成劲，“唰”的一声，身子像被风托着似的往上窜，一丈高的坡，竟一步就跳了上去；到了坡顶，他没停，右脚再蹬岩块，又往上跳了一丈，右手轻轻一抓槐树枝，身子像鹞子挂枝似的悬在半空，接着轻轻一荡，落在树枝上，树枝只“吱呀”轻响了声，没断半分。
“‘鹞子冲天’的关键在‘蹬’和‘转’，”吴老站在树枝上往下喊，“蹬岩时别用死劲，要用‘闪蹬劲’，像鹞子蹬崖似的，借力往上窜；身子要转，肩背的闪劲要顺着跳跃的方向转，别僵着，不然跳不高，落地也不稳。”
林小羽走到坡下，学着吴老的样子站定。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丹田气顺着尾闾往上窜，经腰腹绕到肩背，再顺着腿骨沉到脚尖——脚尖踩在岩块凸起处，只用三成劲轻轻一蹬，“唰”的一声，身子竟比吴老跳得还高，两丈高的坡，直接窜到了坡顶上方半丈处，下落时腰背微微一弓，像鹞子敛翅，右手轻轻搭在槐树枝桠上，树枝只晃了晃，没断；接着，他左脚在树枝上轻轻一点，又往上跳了一丈，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像鹞子翻身，再往下落时，前脚掌先着地，踩在坡顶的岩块上，岩灰只扬了点，没带起多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像风，却又稳得像钉在地上。
“好！太好！”陈默在坡下喊，“再跳一次！从坡下跳到坡顶，再从坡顶跳到树上，最后从树上跳回坡下，拍个来回！”林小羽依言，先从坡下往上跳，脚蹬岩块时，岩块没动半分；跳到槐树上时，他单手抓着树枝，身子轻轻晃了晃，像鹞子歇脚；接着往下跳，落地时膝盖微屈，闪劲顺着腿骨往下卸，岩块上只留下个浅印。无人机拍的全景里，他像只真正的鹞子，在坡、树之间来回穿梭，动作轻得没声音，只有衣角飘动时带起的微风。
吴老从树上跳下来时，手里多了本线装书——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上面用毛笔写着“鹞子拳秘谱”五个字，边角已有些磨损，书页也泛着黄。他把书递给林小羽：“这是我师傅传我的，里面有‘鹞子冲天’的劲路图，还有‘鹞子翻身’‘鹞子抓喉’的细解，你拿着，以后练的时候能对着图找劲。”林小羽接过书，翻开第一页，里面画着个练拳人的姿势，旁边用小楷写着注解：“劲从风生，闪从身透，蹬则能冲，抓则能制——鹞子拳之要，在‘巧’不在‘硬’，在‘顺’不在‘抗’。”他轻轻摩挲着书页，抬头对吴老笑：“谢谢吴老，我一定好好练。”
夕阳西下时，卡车往山下开。林小羽坐在副驾，手里攥着四本拳谱——《南派鹰拳谱》的封面是棕色的，《北派鸡拳谱》是绿色的，《鸭拳真解》是土黄色的，还有刚得的《鹞子拳秘谱》是深蓝色的，四本书叠在一起，带着旧纸的墨香。车窗外，鹞子岭的乱石坡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老槐树上的叶子晃着，像鹞子翻身时展开的翅膀，远处的天空中，几只真的鹞子在盘旋，翅膀映着夕阳，像镀了层金。
陈默突然拍了下方向盘，眼睛亮了：“哎！我想起来了！鹞子岭南边有个莲湖，住着沈老拳师，练了四十年鸳鸯拳，那‘合劲’和‘缠劲’绝了！上次我跟他通电话，他说鸳鸯拳的‘鸳鸯缠臂’能缠住对手的胳膊，不管多大力气都挣不开，还有‘鸳鸯戏水’的轻功，在水里走桩比在平地上还稳！咱们下一站就去那拍鸳鸯拳！”
吴老坐在后排，喝了口热茶，补充道：“鸳鸯拳跟鹞子拳不一样，鹞子拳是‘闪’和‘抓’，讲究‘独来独往，快如闪电’；鸳鸯拳是‘合’和‘缠’，讲究‘成双成对，劲气相连’——你看水里的鸳鸯，游的时候总是并排，翅膀拍水的节奏都一样，这就是‘合’；飞的时候，翅膀互相挨着，转方向时也缠在一起，这就是‘缠’。鸳鸯拳的劲，就像鸳鸯的翅膀，合起来能卸硬劲，缠起来能制对手，尤其是‘鸳鸯三绝’里的‘缠臂制敌’，当年沈老用这招，缠住了练八极拳的壮汉，那壮汉练了二十年硬功，却怎么挣都挣不开。”
“可不是嘛！”陈默翻出手机里的地图，指着莲湖的位置，“沈老说莲湖中间有个鸳鸯塘，塘里立着‘鸳鸯桩’，两根一组，间隔三尺，练‘鸳鸯合劲’时，得两个人并排走桩，脚步和劲气都得合上，不然就掉水里。还有‘鸳鸯缠石’的招式，对着塘边的圆石练缠劲，双手抱住石头，劲气顺着石头转，能把石头缠得纹丝不动——这比鹞子拳的抓石难多了，却更合鸳鸯拳的性子。”
林小羽凑过去看地图——莲湖的位置画着个蓝色的圈，旁边注着“晨有鸳鸯，暮有塘声”，地图上还标着鸳鸯塘的位置，像个月牙形。他试着调动丹田气，想着鸳鸯成对的样子，气血竟顺着双臂往中间聚，不像鹞子拳的闪劲往两侧散，倒像两股水流汇到一处，在掌心轻轻打转——这股劲软中带韧，碰着像棉花，却又有股缠劲，和熊拳的沉、鹰拳的锐、鸭拳的浮、鹞子拳的闪都不同。他想起刚才吴老说的“合劲卸硬”，心里竟盼着早点到莲湖：“要是能学会‘鸳鸯缠劲’，下次再有人用硬功来，就能直接缠住他的劲，不用再卸了。”
卡车转过山弯时，远处的莲湖已能看见轮廓——湖水像块蓝色的玉，映着夕阳，塘里的鸳鸯桩隐约立在水面上，像两排小旗子。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湖水的凉气，混着淡淡的芦苇香，和黑石山的煤渣味、鹰嘴崖的冷意、鸡鸣岭的麦香、月牙湾的水汽、鹞子岭的石屑味都不同。林小羽摸了摸胸口的四本拳谱，丹田处的气血轻轻转了圈，像在等新的劲气汇入。
车轮碾过山道，扬起的尘土被夕阳染成金粉，落在车后，像一条金色的线。林小羽望着莲湖的方向，仿佛能听见塘里鸳鸯的叫声，还有沈老拳师教拳时的声音，心里竟有些期待——期待着那双能缠住硬劲的“鸳鸯手”，也期待着在鸳鸯塘里，体会“合劲如鸳鸯，缠劲似流水”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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