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的雨季,让山道变得泥泞不堪,瘴气弥漫。
张嶷率领的商队,在白毦兵小队的护卫下,艰难地行进在朱提郡的深山密林中。
原本的计划是沿着初步建立的商道,与孟获等部族进行常规交易,并进一步勘探可能的矿藏线索。
“将军,这鬼天气,弟兄们都快被蚂蟥和瘴气放倒了,要不先找个地方扎营歇息几日?”
副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气喘吁吁地建议。
张嶷眉头紧锁,他牢记着陈到的嘱托——南中之地,宝藏与风险并存,必须尽快摸清底细。
他抬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和仿佛没有尽头的原始森林,刚想说什么,前方探路的斥候却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不是疲惫,而是极度震惊和狂喜交织的扭曲表情!
“将……将军!前面!前面山谷!金光!好大一片金光!”
“胡说八道什么!这雨天哪来的金光?”副手呵斥道。
“是真的!是……是石头!一整片山崖都在反光!还有……还有那种绿色的石头!好多!漫山遍野!”
斥候激动得语无伦次。
张嶷心中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立刻下令:“全军戒备!斥候小队前出警戒!其他人,随我来!”
当他带着人,艰难地攀上那片斥候所说的山谷边缘,拨开浓密的藤蔓和灌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也瞬间窒息,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
因为连日的雨水冲刷和可能的小型山体滑坡,一片巨大的、从未暴露于人前的岩壁裸露了出来!
在阴沉的天光下,那岩壁之上,赫然镶嵌着无数金灿灿的斑点、脉络,如同星辰般密集闪烁!
那是天然的金沙和矿脉!
而与之交织的,是大片大片色彩斑斓、呈现出美丽翠绿、赭石颜色的岩石——那是极其丰富的铜矿,甚至可能伴生着其他稀有金属!
整个山谷,在雨水的浸润下,仿佛一座被劈开的巨大宝库,向这群不速之客,展露了它埋藏了千万年的惊人财富!
“老天爷……”副手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中,双手颤抖地捧起一块带着明显金色纹路的石头,声音发颤,“这……这得是多少金子……多少铜啊……”
张嶷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极端重要性和随之而来的巨大风险。
他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却无比严厉:“传令!立刻封锁这个山谷!所有知情者,包括我们自己人,严禁对外泄露半个字!违令者,军法从事,斩立决!”
“派最快的马,最可靠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成都,以八百里加急,将此事密报大将军和丞相!
另一路,去找孟获!告诉他,我们发现了他领地内的‘神赐之山’,请他立刻派最信任的、最精锐的战士前来协助封锁,并承诺分润其中利益!快!”
……
成都,大将军府。
陈到正在与几名将作院大匠讨论“元戎连弩”量产中遇到的钢材韧性问题。
府库官员则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财政的窘迫——新军编练、器械研发、百官俸禄、边境屯田,处处都要钱,巴蜀之地虽称天府。
但在连年征战和巨大投入下,国库已然捉襟见肘。
就在这时,亲卫统领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支密封的竹管,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大将军!南中!张嶷将军八百里加急密报!”
陈到心中一凛,接过竹管,验看火漆无误后,迅速打开。
当他目光扫过那由张嶷亲笔书写的、寥寥数语却石破天惊的内容时,饶是他心智沉稳,也不禁霍然起身,拿着绢布的手微微颤抖!
“金矿!大型露天金、铜矿脉!”
陈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看向同样震惊的府库官员和匠人们,“就在朱提郡!张伯岐发现了!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啊!”
他没有任何耽搁,立刻持密信直奔皇宫!
皇宫内,刘备正与诸葛亮商议如何应对曹丕可能的新一轮攻势,以及如何安抚益州本土因称帝和加税而渐生的怨气,两人皆是眉头紧锁。
当陈到将张嶷的密信呈上时,刘备看完,先是愣住,随即猛地站起,因为动作太大,甚至牵动了旧伤,咳嗽起来,但脸上却涌起了病后罕见的潮红!
“孔明!你看!你看!”
刘备将密信递给诸葛亮,声音激动得发颤,“金子!铜!漫山遍野!这是高祖皇帝、光武皇帝在天之灵,庇佑我大汉啊!”
诸葛亮快速览毕,饶是他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刻也不禁动容,羽扇停滞,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陛下!此乃国之大幸!然福兮祸所伏,消息一旦泄露,恐引来群狼环伺!必须立刻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此矿脉牢牢掌控在我大汉手中!”
“丞相所言极是!”
陈到立刻接口,“臣奏请陛下:第一,立刻派遣精锐部队,不少于三千人,由得力将领率领,火速赶往朱提,与张嶷汇合,彻底封锁矿脉区域,建立坚固营垒!凡有靠近窥探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准!”刘备毫不犹豫。
“第二,”陈到继续道,“从将作院及相关郡县,紧急征调所有精通矿冶的工匠,携带工具,前往朱提!同时,以‘屯田实边’为名,招募流民、罪囚,前往矿区,立刻着手进行初步开采!”
“第三,此事需绝对保密!对外只宣称于南中发现重要铜矿,用于铸造钱币军械,淡化黄金消息!所有参与人员,严格审查,分批派遣,矿区实行军管!”
“善!就依大将军之言!”
刘备拍板,“此事由叔至你全权负责!孔明,你协调各方,确保钱粮物资、人员调派畅通无阻!”
“臣,领旨!”陈到与诸葛亮齐声应诺。
一场秘密而高效的行动立刻展开。
三千蜀中精锐在严令下,悄无声息地开赴南中。
大批工匠和流民被组织起来,以开发“新铜矿”的名义,向南中集结。
张嶷与得到消息后惊喜万分、并因承诺分润而全力配合的孟获,已经初步控制了矿区。
开采工作是艰苦而危险的,南中的湿热气候、毒虫瘴气、以及偶尔出现的敌对部落骚扰,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当第一批经过初步提炼的、黄澄澄的金锭和紫红色的铜块,被秘密运抵成都,送入国库时,整个蜀汉高层都为之震撼了!
耀眼的光芒,仿佛驱散了长期以来笼罩在成都上空的财政阴云!
府库官员捧着金锭,老泪纵横:“有了这些……新军的铠甲、将士的粮饷、将作院的消耗……都有着落了!”
诸葛亮看着这些贵金属,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陈到道:“叔至,张伯岐此次立下的,是不世之功!此矿脉,便是我大汉未来十年,北伐中原的底气所在!”
巨额贵金属的注入,如同给濒临枯竭的躯体输入了滚烫而富有生命力的血液。
蜀汉的财政压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解!
将作院的炉火烧得更旺,“元戎连弩”的零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生产出来;
白毦兵的扩编和“元戎营”的组建,获得了充足的资金保障;
边境驻军的粮饷、装备更新得以顺利进行;
甚至刘备和诸葛亮得以推行一些轻徭薄赋的政策,来缓和内部矛盾。
然而,黄金的光芒,也必然吸引贪婪的目光。
尽管蜀汉竭力保密,但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和物资流向南中,终究难以完全掩盖。
建业,吴侯宫中,孙权听着细作关于蜀汉近期异常动向的汇报,尤其是对南中朱提地区异乎寻常的“重视”,碧眼中闪烁着狐疑和贪婪的光芒。
“刘备……诸葛亮……陈到……他们到底在南中搞什么鬼?仅仅是铜矿?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沉吟着,对一旁的陆逊低声道,“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弄清楚,朱提那里,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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