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被陈到第二次释放后,又羞又怒,却也真切感受到了汉军的强悍与那位年轻统帅不同寻常的气度。
他明白,单凭自己和收拢的残兵,绝难取胜。
一咬牙,他遣心腹快马加鞭,前往更南方的乌戈国,去请一位传说中的强援——乌戈国主兀突骨。
这兀突骨,身长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箭难伤。
他麾下有三万藤甲兵,更是南中之地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些藤甲兵所披挂的甲胄,并非金属皮革,而是采生于山涧深处的百年老藤,以油反复浸泡,晾晒十余遍而成,坚韧异常,入水不沉,遇刀枪则滑开,普通箭矢根本难以穿透,堪称刀枪不入!
孟获许以重利,并渲染汉军欲扫平南中诸部的“威胁”,终于说动了兀突骨。
不久,兀突骨便率领他那三万形如鬼怪、刀枪不入的藤甲兵,浩浩荡荡开来,与孟获残部汇合。
消息传至汉军大营,众将皆面露凝重。张飞此前与藤甲兵的小股部队交过手,回来便大骂:“真他娘的邪门!老子一矛捅过去,竟滑开了!砍上去只留个白印!这仗怎么打?”
霍峻也忧心忡忡:“元戎连弩虽利,恐也难以射穿那诡异藤甲。”
陈到闻报,亲自率少量精锐前出侦察。他隐蔽在山林间,远远望见乌戈国军队行军。
只见那些士兵身材普遍高大,身披暗褐色、油光发亮的藤甲,关节处巧妙编织,不影响活动,行走间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在阳光下泛着令人不安的幽光。
汉军试探性的一轮箭雨射去,果然,大多数箭矢都被弹开,仅有少数力道极强的弩箭勉强嵌入藤甲,却未能造成致命伤。
一支汉军小队与之接战,刀砍枪刺,效果甚微,反而被藤甲兵仗着防御力强悍,以蛮力反击,吃了小亏。
初战失利,汉军士气不免有些受挫。
退回大营,陈到闭目沉思,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前世所知的信息。
藤甲兵……刀枪不入……惧火!
对,火!历史上诸葛亮便是用火攻破了这藤甲兵!
无论这藤甲经过多少道工序,其本质仍是植物纤维,又以油浸泡,可谓是极佳的易燃物!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后撤?”张飞愕然,“叔至,这还没正经打就撤?”
陈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是畏战,是请君入瓮!翼德将军,你与霍峻、张嶷听我安排……”
他详细部署:命张飞率一部兵马,再次与藤甲兵交锋,许败不许胜,且战且退,务必将敌军引入一处名为盘蛇谷的狭长地带。
命霍峻率元戎营精锐,提前占据盘蛇谷两侧高地,但并非为了射击(普通弩箭效果差),而是待敌军入谷后,以密集连弩压制谷口,阻止敌军后退,并射杀企图攀爬的敌人。
命张嶷率郡兵及民夫,秘密运送大量提前准备好的火油罐、干柴、硝石等引火之物,堆积于盘蛇谷两侧山顶,埋伏妥当。
“白毦兵中,挑选三百名最善射者,备足火箭,埋伏于元戎营侧翼,听我号令,齐射引火!”陈到最后命令道。
“大将军妙计!”众将闻言,恍然大悟,精神大振,立刻分头准备。
几日後,按照计划,张飞率军挑战。兀突骨和孟获见汉军又来,且领军的是那个有名的莽撞人张飞,不由得骄狂起来。
尤其是兀突骨,自恃藤甲兵无敌,根本不把汉军放在眼里。
见张飞“力战不支”,“狼狈”后撤,他哇哇大叫,与孟获一起,驱动三万藤甲兵,紧追不舍。
张飞演技逼真,一路丢弃旌旗辎重,成功将藤甲兵主力引入了幽深狭长的盘蛇谷。
这山谷入口宽阔,内里却越来越窄,两侧山势陡峭,树木丛生。
眼见敌军大部分已进入谷中,后方谷口突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和密集的弩弦震鸣!
霍峻率领的元戎营现身了!
他们并未瞄准藤甲兵本身,而是将暴风骤雨般的弩矢倾泻在谷口区域,瞬间封锁了退路,将后续跟进的少量藤甲兵和孟获的本部兵马隔断在外!
兀突骨和孟获心知中计,大惊失色,急令前军变后军,想要退出山谷。然而谷道狭窄,人马拥挤,一时哪里调得转头?
就在谷内藤甲兵混乱拥挤之际,两侧山顶上,突然站起无数汉军士兵!
“放!”
随着陈到在高处一声令下,张嶷指挥伏兵,将堆积如山的油罐、干柴奋力推下山谷!
黑色的火油、易燃的柴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劈头盖脸地砸向谷底的藤甲兵!
紧接着!
“火箭,放!”
三百白毦兵火箭手,引燃了裹着油布的箭簇,开弓放箭!
“嗖嗖嗖——!”
数百支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划过一道道死亡的弧线,精准地射入山谷中那堆积的引火物和沾满火油的藤甲兵身上!
“轰——!!”
几乎是火箭落下的瞬间,烈焰冲天而起!火油遇火即燃,干燥的柴草更是最好的助燃剂。
而那些被油浸透、本身就是绝佳燃料的藤甲,一沾火星,立刻猛烈燃烧起来!
霎时间,整个盘蛇谷变成了一片惨绝人寰的火海!
“啊——!”
“救命啊!”
“火!火!”
藤甲兵们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嚎。他们身上的藤甲不再是保护,而是催命的符咒!
火焰迅速蔓延全身,无论他们如何翻滚扑打,都无济于事。油脂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三万刀枪不入的藤甲兵,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相互践踏,成片成片地倒下,化为焦炭。
兀突骨身高体大,目标明显,瞬间被数支火箭射中,浑身燃起大火,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一个巨大的火人般在谷中横冲直撞了几步,最终轰然倒地,被烧成了一块巨大的焦炭。
孟获因为处在队伍中后部,见机得快,在火起之初,便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冒着两侧射下的零星箭矢,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盘蛇谷,然而回头望去,只见山谷已成人间炼狱,带来的三万藤甲兵和请来的强援兀突骨,尽数葬身火海。
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还没等他缓过气,张飞率领的伏兵从侧翼杀出,轻易便将失魂落魄的孟获及其残部再次团团围住。
孟获长叹一声,弃刀于地,第三次成了汉军的俘虏。
火光映照着陈到平静而刚毅的脸庞,他俯瞰着山谷中的惨状,眼中并无喜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但为了更长久的和平,有些牺牲,无法避免。
“打扫战场,收敛遗体。将孟获,带上来。”他沉声下令。
智破藤甲兵,火烧盘蛇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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