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触感还在,冰凉如初。那道裂缝从镜面中央蔓延开来,像蛛网般迅速扩散,三百只金色竖瞳在扭曲中发出无声尖啸。锁链崩解成碎光,可我来不及松一口气。
识海深处猛地一震。
混沌幻灵珠自行爆发出刺目金光,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运转——它开始推演,前所未有的剧烈推演。我的意识被强行拖入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巨力将我整个灵魂抽离躯壳,塞进一个高速旋转的信息漩涡。
眼前景象瞬间切换。
第一幅画面浮现:我站在一座无边宫殿之中,身体透明,内里流动着无数符文链条。头顶悬浮三百只眼,与镜中女人背后的瞳阵完全一致。它们缓缓沉落,逐一嵌入我的脊柱、头骨、心口。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容器,意识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段静止的数据流。
第二幅画面紧随而至:地球城市接连崩塌,不是毁灭于战火,而是被某种规则抹除。街道上的人群突然静止,动作凝固在半空,接着一层层剥落,如同褪色的墙皮。图书馆的大门缓缓关闭,雨夜重现,但这一次,穿t恤牛仔裤的女孩没有抬头,她的影子已经消失,整个人像是从未存在过。
我咬牙,试图跳过这两条路径。
可就在第三幅画面闪现的刹那,我的心口狠狠一缩。
画面中断了。
只有一道残影——一个人影跪坐在血色大地之上,双手高举,精血自七窍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古老咒印。那身影我看不清脸,但熟悉的气息让我喉咙发紧。是她。那个曾为我挡下审判的人。
“为什么停在这里?”我在推演空间中低喝,“继续!给我完整轨迹!”
幻灵珠的光芒剧烈波动,回应我的是一阵混乱的数据流。时间线断裂,因果链错位,未来无法再向前延伸。只有那一幕反复回放:焚血施术,咒印升腾,然后……空白。
一股灼痛从左眼炸开。金瞳暂时失能,视野边缘泛起黑雾。我知道这是超限推演的反噬,识海正在撕裂。可我不敢停下。如果这三段未来代表所有可能,那唯一出现断裂的,就是变数所在。
“锁定第三片段。”我强制集中精神,“逆向解析触发条件——她为何燃烧精血?目标是谁?代价是什么?”
推演模型重新构建。这一次,我不再追求结果,而是追溯起点。信息碎片开始重组:血色大地并非战场,而是一处封印阵的核心;那道咒印也不是攻击法术,更像是一种锚定仪式——它在拉住某个即将崩溃的空间节点。
而那个节点……似乎与我现在所处的位置高度重合。
“是你吗?”我对着识海低语,“你早就知道我会走到这一步?所以留下这一幕,是为了让我看见?”
没有回应。只有幻灵珠内部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共鸣。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
“别再深入了。”
不是通过听觉传来的,而是直接在我意识底层震荡。声音苍老、破碎,带着千年的疲惫。
“你是谁?”我立刻警觉。
“卜旻……曾是第一个观测到‘容器计划’的人。”那声音断续起伏,“我的残魂被困在推演法则里,成了系统漏网的残响。你启动终极模式时,唤醒了我。”
我心头一震。“你知道这些未来?”
“我知道代价。”他嘶哑道,“你看到的画面不是预言,是已经发生过的轮回。前三十七次,你都在觉醒前被回收;第八十九次,你选择自毁以阻止编码;第一百零五次……你尝试用推演反向入侵主控系统,结果引发了空间崩解,整个幻灵空间坍塌,连带现实节点一起湮灭。”
我呼吸一滞。“那第三次呢?那个燃烧精血的身影——她成功了吗?”
“她延缓了崩塌。”卜旻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她没能改写结局。因为真正的破局点不在外面,而在你是否愿意放弃‘掌控一切’的执念。”
“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推演最优解,对吧?计算风险,预判敌人,规划每一步行动。”他冷笑一声,“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种‘绝对理性’,让你成了最完美的容器?他们不需要你反抗激烈,只需要你足够聪明,聪明到会主动完成编码程序。”
我僵住。
“想要打破循环……”他的声音几近耳语,“你就必须做出一个无法被预测的选择。”
话音未落,整个推演空间猛然一颤。
外界的压迫感再次袭来。那些锁链虽然崩解,但镜面并未彻底破碎。新的规则之力正从裂缝边缘渗出,如同黑色潮水般向我意识侵蚀。幻灵珠的防护罩开始龟裂,金光明灭不定。
“推演超过极限了!”卜旻忽然厉声警告,“空间结构撑不住了!再不停止,整个幻灵空间都会塌陷,把你和现实连接彻底切断!”
我仍死死盯着那幅中断的画面。燃烧的身影,断裂的未来,无法解析的变数……
这不是终点。这是唯一的生路。
可我不能靠推演找到答案。我得跳出去。
“我需要锚点。”我迅速判断,“一个能稳住推演坐标的外部力量。”
闭眼瞬间,我将最后一道混沌频率脉冲释放出去——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段纯粹的意志编码,直指雷裔所在的位置。
内容只有一个指令:“带我进去,用‘心源树’之力撑住时间轴。”
做完这一切,我睁开眼。
现实世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锁链再度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末端已逼近心口。幻灵珠的光芒几乎熄灭,仅剩一丝微弱金光护住核心。我的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被牢牢钉在原地。
然后,我听见了脚步声。
沉重,坚定,踏在碎裂的地面上。
雷裔站到了我面前。
他右臂雷纹黯淡,嘴角还挂着血痕,显然伤势未愈。但他双手已结出古老印式,掌心朝天,仿佛托举着某种看不见的存在。心源树的力量在他体内苏醒,一圈青绿色的光晕自脚下扩散,与地面残留的符痕产生共鸣。
“你说过。”他低声说,“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下一瞬,他双掌猛然拍向虚空。
轰——
一道裂缝在他面前撕开。
不是通往外界,而是通向内部——幻灵空间的入口被强行重启。可这一次,空间本身已在崩塌边缘。裂缝周围浮现出细密裂痕,像是玻璃被重击后的网状纹路。乱流从中喷涌而出,带着法则碎片与时间残渣,卷起一阵狂暴气旋。
“走!”他低吼,转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没有挣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幻灵珠表面。珠体最后震颤一次,释放出一股反冲之力,将我们两人猛地拽向裂缝。
就在身影没入的刹那,身后空间轰然塌陷。
原本站立的位置,地面凹陷成一个漆黑洞穴,边缘不断剥落,化为虚无。锁链扑了个空,在空中疯狂扭动,随即被吞噬进黑洞之中。
我们坠入幻灵空间。
四周不再是熟悉的修炼室或时间池,而是一片正在瓦解的虚空。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外面混沌的暗流;地面漂浮着断裂的建筑残骸,有些是我曾经炼器的台案,有些是培育灵根的药圃,此刻全都支离破碎,悬浮在扭曲的空间里。
时间流速紊乱。远处一棵古树瞬间枯萎又重生,反复循环;一块石碑上的文字来回跳动,从“生”变成“死”再变回“无”。
雷裔的气息越来越弱。他仍维持着护体雷罡,但右臂已经开始发黑,那是心源树力量反噬的征兆。他支撑不了太久。
我强压识海的剧痛,伸手扶住他肩膀。“撑住,还没结束。”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涣散却依旧清醒。“你说……要做什么无法预测的事?”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此刻,幻灵珠内部传来最后一道信息流。
那幅中断的画面终于补全了一角——燃烧的身影缓缓转头,看向镜头,嘴唇微动。
她说了一个字。
我看清了唇形。
“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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