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文一鸣那句气急败坏的“不干了,我辞职,总可以吧。”让会议室气氛骤然升温,所有人都惊得大气不敢出,全场目光都投向了叶宏伟。
叶宏伟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文一鸣同志当众请辞,这本身,也是一种态度,体现了党员干部敢于担当的觉悟。”
他目光扫过全场,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反应,“下面,休会十分钟。党工委需要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文一鸣同志的情况。”
“休会”两个字如同闸门开启,会场瞬间涌起压抑的低语。
北街街道办事处党工委的紧急会议在弥漫着烟味的村委会办公室进行。
叶宏伟脸色严峻,对文一鸣“冲动”、“不顾大局”、“严重损害党组织威信”的行为给予了毫不留情的批评。
短暂却异常高效的讨论后,决议敲定:一致同意免去文一鸣文山村党支部书记职务,同时任命工作组组长张为兼任该职。
十分钟,短暂得像一个呼吸。
当党员组长们重新落座,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压缩过,大有“十二月打雷,大事在后”的浓厚烟火味。
叶宏伟重新站上台,没有多余的铺垫,直接宣布了党工委的决定。
“哗——!”掌声骤然爆发,如潮水般汹涌,持久而热烈,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力度,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此刻,文一鸣正焦躁地在自家院子里踱步。
他本以为休会期间,叶宏伟至少会派人,甚至亲自来安抚挽留——毕竟,他料定自己的份量无人能轻易替代。
然而,除了刘梅花匆匆追出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别冲动”,直到那阵刺耳的掌声穿透院墙砸进他耳朵,街道方面竟再无一人露面。
一股冰冷的羞愤和巨大的失落让他万分不安。
他猛地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心中惊雷炸响:“这掌声……因何而起?!”
会场内,叶宏伟抬手压了压掌声,脸上露出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看来,大家对党工委的决定是理解和支持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郑重,“为体现组织程序的严谨和民主集中制原则,我提议,对免去文一鸣同志村支书职务、任命张为同志兼任村支书两项决议,进行现场表决。同意的同志,请举手。”
话音未落,叶宏伟的手臂已如标杆般率先高高举起。
台下,手臂如森林般迅速抬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服从与趋同。
然而,主席台上,刘梅花的手像是灌了铅,僵硬地垂在身侧。
台下前排的几位村支两委成员,面面相觑,眼神慌乱,无人敢动。
整个会场,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小片凝固的区域。
“刘梅花同志,”叶宏伟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带着无形的压力,“你……不同意,是吧?”那语气平淡,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刘梅花只觉心头发慌,左右为难,手足无措施。
在叶宏伟那毫不客气的目光和全场无声的注视下,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沉重的手臂举过了桌面,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我没别的意思,”叶宏伟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不同意是你的权利,你可以不举手。”
这话像鞭子抽在刘梅花心上,她脸颊火辣,尴尬至极的表情让她无地自容。
台下那些观望的村支两委成员,眼见刘梅花“屈服”,再无迟疑,纷纷将手举起。
叶宏伟满意地颔首:“好。非党的同志,请把手放下。组织委员白布同志,统计有效票数。”
白布的声音响亮而有坎截:“报告叶书记,村里应到党员75名,实到74名(除文一鸣未参会外),74名党员全部举手同意。街道参会党员13名,全部举手同意。”
“好!”叶宏声音洪亮,“与会党员一致同意!张为同志兼任文山村党支部书记的任命,程序完备,决议有效!”
掌声再次轰然响起,比上一次更加热烈,将现场的气氛引爆。
叶宏伟双手虚按,待掌声稍歇,朗声道:“今天的任命,既是党工委的集体决策,也是全体党员的一致意愿!下面,请张为同志代表工作组和文山村新支部班子,向大家表态!”
张为应声起立。他身形挺拔,目光如炬,缓缓扫视全场,那眼神果敢而沉稳,带着新官上任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感谢组织和同志们的信任!”张为的声音不高,却深沉而淡定,掷地有声,“这副担子,重逾千钧。文山村的未来,系于在座每一位党员、干部和全体村民的同心戮力。
我在此郑重承诺:
第一,强基固本!狠抓支部建设,锤炼党员党性,让党旗在文山村高高飘扬,让每一个党员都成为一面旗帜!
第二,以民为本!打开天窗说亮话,建立畅通的村民议事渠道,大事小事,摆在明处,决策公开,执行透明,绝不让任何一个村民的声音被淹没!
第三,攻坚克难!特别是征地拆迁、住房安置这些烫手的山芋、难啃的硬骨头,我张为,豁得出去!带着工作组和村委,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查,一个堡垒一个堡垒地攻,依法依规,公开公正,不解决,绝不收兵!
第四,清廉立身!从我做起,严于律己!村务公开,阳光运行!谁敢动村民的奶酪,谁敢在群众眼皮底下搞腐败,我张为第一个不答应!请大家监督!”
他话音一顿,深深鞠躬,“我定当鞠躬尽瘁,不负重托,带领文山村,走向我们共同期盼的美好明天!”
雷鸣般的掌声第三次席卷会场,经久不息。
叶宏伟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再次强调了团结与担当。
散会后,张为雷厉风行,立刻召集了新班子的第一次支委会,工作部署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滴水不漏。
坐在一旁的刘梅花,只觉精神恍惚,似做了一场大梦。
张为对村务的了如指掌和强势作风,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更让她心乱如麻的是——文一鸣还被蒙在鼓里!她该如何向他开口?
会议接近尾声时,张为的目光落在刘梅花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刘主任,文一鸣同志那边,你先去做工作。明天上午,街道纪工委皮革新同志和组织委员白布同志会正式找他谈话。”
刘梅花只能机械地点头。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掏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文一鸣!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会议室外僻静的角落,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文一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散会了没有?叶宏伟那边怎么说?”
刘梅花喉咙发干,眼泪直飚,她强作镇定,声音哽咽道:“还…还没完全散呢,正收尾。一会儿,一会儿我再给你回电话。”
她不等对方再问,匆匆挂断。
冰冷的夜风吹来,刘梅花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手心全是汗。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指,先拨通了木正秋的电话——忙音。显然在开会。
绝望中,她又拨通了刘有无的号码。
“喂?老妹儿!”刘有无油腻轻佻的声音传来,“接到你电话,我这心尖儿都颤了,想你身上的香味儿都想疯喽!”
“想你个头!”刘梅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天塌了!文一鸣的书记帽子,让人摘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几秒后,刘有无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什…什么?!你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
“就刚才!大会上,叶宏伟亲自宣布的!张为顶上了!”刘梅花语速飞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将会议上的惊心动魄,尤其是叶宏伟如何“顺水推舟、就汤下面”的表决,如何“一致通过”的过程,竹筒倒豆子般讲了出来。
“操!”刘有无在电话那头狠狠骂了一句,声音都变了调,“文一鸣这个蠢货!猪脑子!中了叶宏伟的连环套了!他一撂挑子,人家正好顺杆爬,连台阶都不用找!免得名正言顺,堵得他哑巴吃黄连!蠢!蠢得冒烟了!”
他喘着粗气,急声道:“现在火烧眉毛的是文一鸣!千万稳住他!这节骨眼上他要是炸了毛,不管不顾闹起来,我们他妈的,都得被他拖下水!全完蛋!”
刘梅花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快过来!马上!我一个人扛不住!快!”
“等着!我这就到!稳住!千万别慌!”刘有无的声音也失了方寸。电话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刘梅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陷入无穷无尽的冥想之中。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村委会的灯光像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怪兽。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巨大的变故带来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这盘棋,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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