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山之约，初窥棋局
指间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紫檀木令牌，“宸”字的每一笔刻痕都仿佛蕴含着无形的力量。林凡独坐灯下，那张写着“三日后，西山别院，静候”的纸条在烛火映照下，字迹清瘦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私人令牌，非公开邀约，地点是远离京城喧嚣的西山别院。这与之前王府宴席、侍郎府寿宴的公开场合截然不同。九王爷此举，意味着接下来的会面，将触及更核心、更隐秘的层面。
“大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小七看着令牌，既感荣耀又觉不安，“西山那边，听说都是达官贵人的别业，守卫森严……”
林凡将令牌和纸条仔细收好，目光沉静：“这意味着，王爷不再仅仅将我视为一个有趣的点心匠人。这次会面，恐怕才是真正的考校。”
三日内，林凡一如往常经营着点心铺子，但心思早已飞到了西山之上。他仔细复盘了穿越以来的所有经历，从被逐出侯府到市井挣扎，从制作雪花盐到卷入王府视线，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应对，都如同散落的棋子。如今，九王爷这位潜在的“对弈者”，似乎要将他这颗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纳入自己的棋局。
他需要判断，这棋局是什么？自己在这局中，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甘心做一枚听话的棋子，还是……争取成为拥有自主权的“活棋”？
三日后清晨，一辆没有任何标识、但用料做工极为考究的青色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院巷口。驾车的是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锐利的短衣汉子，他见到林凡，只是微微点头，递上一顶带有薄纱的帷帽：“林公子，请上车，路上请戴此帽。”
连出行都如此隐秘！林凡心中凛然，依言戴上帷帽，登上了马车。车厢内饰简洁舒适，车窗被厚厚的帘幕遮住，无法看到外界路线。马车行驶得极稳，几乎听不到蹄声和车轮声，显然驭者技术高超，且车辆经过特殊处理。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短衣汉子拉开车门，低声道：“公子，到了。”
林凡下车，摘掉帷帽，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幽雅致的景象。他身处一座半山腰的庭院中，四周古木参天，奇石罗列，一条清澈溪流潺潺而过，远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空气清新沁人心脾，与京城内的繁华喧嚣判若两个世界。这便是西山别院。
一位身着青衫、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早已等候在院门前，正是周管事。他此刻换去了王府管事的装束，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林小哥，请随我来，王爷已在‘听松阁’等候。”周管事面带微笑，语气比以往更加亲和，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却并未减少。
穿过曲折的回廊，沿途所见仆从不多，但皆步履轻悄，神态恭谨，显然训练有素。很快，两人来到一处建在松林边的精致阁楼前。阁楼匾额上写着“听松阁”三字，笔力遒劲，颇有风骨。
周管事在门外停下，躬身道：“王爷，林凡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九王爷平和的声音。
林凡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阁楼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窗外松涛阵阵，更显幽静。九王爷并未穿着亲王服饰，而是一身月白道袍，闲适地坐在窗边的茶榻上，正亲手烹茶，气度雍容，宛如世外高人。见到林凡，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尝尝这新到的山泉和春茶。”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招待一位寻常的晚辈或友人。这种氛围，反而让林凡更加警惕。他依言坐下，恭敬地接过九王爷递来的茶盏。茶汤清亮，香气清幽，入口微涩，而后回甘无穷。
“好茶。”林凡由衷赞道。
九王爷含笑点头：“茶如人生，需静心品味。林小哥，你可知本王今日为何邀你前来这西山别院，而非王府？”
林凡放下茶盏，略一沉吟，坦然道：“王爷厚爱，小子不敢妄加揣测。但想必……与之前的点心，以及张侍郎府上的宴席有关。”
“聪明。”九王爷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点心是引子，宴席是试金石。你通过了考验，不仅手艺精湛，更难得的是这份沉稳和机智。”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那么，你可知那日在张府，为何会有人突然提及‘雪盐’？”
林凡心中一震，知道戏肉来了。他谨慎答道：“小子不知。或许……是巧合？”
“巧合？”九王爷轻轻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在这京城之中，尤其是在那种场合，鲜有真正的巧合。那问话的刘御史，是太子门下的人。”
太子门下！林凡背后瞬间渗出冷汗。雪花盐的事，竟然已经牵扯到了储君？！
九王爷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不点破，继续缓缓道：“你不必惊慌。本王既然找你来说话，自有道理。你可知，本王为何对你另眼相看？”
林凡抬头，迎上九王爷的目光，诚实答道：“小子愚钝，请王爷明示。”
“因为你是一张‘白纸’。”九王爷放下茶盏，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你出身微末，与京城各方势力毫无瓜葛。你有能力，有机智，更重要的，你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藏。这样的人，难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起伏的山峦：“这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本王虽志不在权势，但身为皇室子弟，有些事，避不开，也不想避。本王需要一些……像你这样，不在棋局之内，却又具备入局能力的人。”
话已至此，九王爷的意图已昭然若揭。他看中了林凡的“清白”背景和潜在能力，想要招揽他，作为一枚嵌入复杂权力棋局中的暗子。
林凡心潮澎湃。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一步登天，但也意味着彻底卷入凶险无比的权力斗争，再无宁日。拒绝？他有何资本拒绝一位亲王的招揽？答应？他又该如何自处，才能不被这巨大的旋涡吞噬？
他沉默片刻，起身，对着九王爷的背影深深一揖：“王爷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小子本是草芥之人，蒙王爷赏识，方能窥见一丝别样天地。小子别无所长，唯有一颗谨慎之心和些许微末技艺。若王爷不弃，小子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但求……但求能在这棋局之中，存有一方立锥之地，而非沦为弃子。”
他没有热血沸腾地表忠心，而是坦诚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和底线——可以入局，但需要一定的自主性和安全保障。
九王爷转过身，看着林凡，脸上露出了真正愉悦的笑容：“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立锥之地？呵呵，你若真有本事，何止立锥之地？”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承诺，但态度已然明确。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林凡：“这个地址，你记下。以后若有紧急之事，或有什么发现，可去此处寻人。平日，你还是你，点心铺子的林掌柜。需要你时，自会有人联系你。”
林凡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城南民居地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离开西山别院，回程的马车上，林凡握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心情复杂难言。他成功地抓住了一次跃升的机会，但也将自己置于了更大的风险之中。
九王爷的“棋局”究竟有多大？太子那边对“雪盐”的注意到了何种程度？自己这枚新落下的棋子，第一个任务会是什么？而那个神秘的城南地址，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人和力量？
马车驶回喧嚣的京城，林凡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却感觉一切已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个只想“逍遥”度日的穿越者，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波诡云谲的权力深渊。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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