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我正吩咐小丫头们晒宝玉的冬衣,忽见佳蕙那丫头攥着个手帕包,一溜烟往耳房跑。隔着竹帘子,听得里头窸窸窣窣数钱响,夹杂着小红的咳嗽声。
“——林姑娘抓了两把钱给我,你替我收着。”
“好好的家去做什么?还不如早些死了倒干净。”
“可气晴雯绮霰他们都得了上等赏赐,偏你倒像忘了!
我本要掀帘进去,听得最后这句倒站住了。却听小红冷笑一声:“‘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
话音未落,忽有个小丫头冲进来嚷:“绮大姐姐叫描花样!”说着把纸一掷就跑。小红扬声骂:“谁蒸下馒头等着你怕冷了不成!”那丫头在窗外应了声“绮大姐姐的”,脚步声早咕咚咕咚远去了。
我故意重步进去,只见小红正赌气翻找抽屉,佳蕙慌得站起来。我佯装不见,只问:“前儿收的那支狼毫,可是莺儿借去了?”小红忙道:“正是呢,我正要往蘅芜苑取去。”
我看她脸颊泛红,眼角却瞟着窗外,心下明白几分,便道:“顺路把这两匹缎子带给宝姑娘。”故意多包了一会,果然见佳蕙扯她袖子悄声道:“你方才说的很是……”
行至沁芳亭,远远见李嬷嬷拄着拐过来,看见我便拍手道:“可了不得!宝二爷突发奇想,非要见那种树的芸哥儿!”
我忙扶她坐在石凳上:“您老就依了?”李嬷嬷喘气道:“岂有不依的?已打发坠儿带人进来了。”说着朝假山后努嘴。
我顺势望去,只见蜂腰桥那头,坠儿引着贾芸正往这边来。那贾芸穿着石青褂子,眼睛却不住往这边溜。
小红恰走到桥门前,装作与坠儿说话,眼风扫过贾芸时,两人目光一碰,她顿时扭身就往蘅芜苑跑,连缎子都快抱不稳。
“瞧见了吧?”李嬷嬷凑近低语,“自打上回芸哥儿来种树,那蹄子就常往二门转悠。”
我忙止住她话头:“小丫头们年轻,难免有些疏忽。”心里却想起那日拾到的茉莉花笺——上头“渴仰”二字,笔迹分明是男子所写。
至晚间歇了灯,我故意在耳房前晾手巾。见小红端着水盆出来,便笑道:“今日可遇见桩奇事——芸哥儿拾着块帕子,上头竟绣着‘玉’字。”她手一颤,铜盆哐当砸在石阶上,水花溅湿了裙裾。
忽见坠儿提着灯笼过来,见我们便笑:“小红玉姐姐怎湿了衣裳?芸二爷方才还问……”
我立刻截住话头:“可是前厅要茶水?快去叫婆子们备着。”坠儿吐舌跑了,我回头见小红咬着唇呆立,月光照得她单薄得像纸剪的人儿。
次日宝玉忽要寻前年的诗稿,我趁机道:“耳房箱笼多,叫小红来帮着找罢。”
她进来时眼皮肿着,翻检旧物却极利落。宝玉夸了一句,她倒羞得碰倒了多宝格。我俯身拾起滚落的香盒,恰看见她绣鞋尖上沾着蜂腰桥旁的红泥。
午后特往蘅芜苑送新茶,宝姑娘正教莺儿打络子。我笑问:“前儿借的笔可使完了?”
莺儿忙道:“早还了呀?那日小红姑娘来说袭人姐姐急着要,黄昏时就取走了。”我心中了然,面上只笑:“可不是忙糊涂了。”
回来途经蜂腰桥,假山石缝里忽见一角杏子红绫。四顾无人,用簪子挑出来看,竟是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角上小小一个“芸”字。
正怔忡间,听得远处笑语喧哗——宝玉竟带着黛玉等人往这边逛来了。忙将帕子塞进袖中,迎上去笑道:“二爷怎么逛到这儿来了?日头毒,仔细中了暑气。”
是夜替宝玉篦头,他忽道:“芸儿今儿送来盆绿菊,倒配林妹妹潇湘馆的竹子。”我手下一顿,笑道:“难为他惦记。只不知那花匠可还妥当?上回种的海棠,根土里竟埋着些香粉子。”
铜镜里见宝玉挑眉:“什么香粉?”我缓缓通开发结:“像是女孩儿家用的茉莉粉,许是哪个丫头不小心落的。”
窗外忽然刮起风,吹得窗纸扑棱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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