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宝玉懒在屋里翻《西厢》,忽指着窗外道:“那蜂腰桥头的山石,倒像被雨水洗出个窟窿。”
我心中一动,前日分明见小红在那附近转悠,裙角还沾着青苔。
这日黄昏雨势稍歇,我假意往蘅芜苑送花样,绕道蜂腰桥。却见那山石窟窿里塞着油纸包,取出一看竟是半块松仁鹅油卷——还是小厨房特供给宝玉的份例。忽听假山后窸窣响动,忙闪身躲进竹丛。
“……二爷仔细凉。”竟是小红的声音,带着不曾有过的柔媚。接着是贾芸的轻笑:“好姐姐替我收着这书,比油纸包强些。”
我透过竹叶缝瞧见,贾芸正将一本蓝皮册子塞到小红怀里,手指在她腕上一搭便迅速收回。小红涨红了脸,从袖中掏出个香囊飞快递过去:“防寒的姜片……权当谢二爷上回拾的帕子。”
两人隔着三尺远说话,眼波却黏得扯不开。忽然远处传来坠儿的唤声,贾芸慌忙退后作揖:“明日申时,芸还在此候着还书。”
转身时腰带钩下一段紫藤,恰落在小红鞋面上。她蹲身拾取那藤蔓,指尖却在泥地里划出个“芸”字,又急急用鞋底抹平。
我正待悄退,忽见李嬷嬷打着伞从沁芳亭过来,忙高声笑道:“嬷嬷可是往潇湘馆去?同走一程罢。”假山后顿时静了,只听小红扬声道:“这雨后又冒出新笋,明儿倒要请二爷来瞧。”
夜来替宝玉铺床,见他枕下压着本《嵇康集》,书页间漏出半张字笺,上头墨迹淋淋写着:“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笔迹秀逸却欠力道,分明是女子临摹男子笔意。我装作不见,只听宝玉嘟囔:“芸儿借去的《庄子》怎还不还……”
次日申时初刻,我特意派小红往栊翠庵取梅花露。她却磨蹭着先到小厨房,蒸了碟宝玉爱吃的藕粉桂糖糕,用食盒细细装了。
我躲在穿廊后,见她并不往栊翠庵去,反倒绕到蜂腰桥西南的废蓼风轩——那原是省亲时戏子们的妆阁,荒废已久。
轩窗破处忽见贾芸身影闪过,小红四顾无人便闪身而入。我绕到后院,透过虫蛀的板壁缝瞧见:贾芸正将一件杏子红绫衣披在小红身上,低声道:“淋湿了不是顽的。”小红低头绞着衣带:“横竖没人惦记……”话未说完,贾芸忽然握住她手腕:“那日拾的帕子,我贴在胸口暖干了。”
食盒翻倒在香案上,糕点滚落尘灰中。小红慌着去拾,贾芸却就势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轻叹:“这衣裳配你,比配我强。”
我这才看清那绫衣竟是前日赵姨娘嚷着丢的贡品——原是贾琏得的外赏,转手赠了秋桐,不知怎的落到贾芸手里。
小红的身子微微发抖,却伸手回抱了他,指尖深深掐进他后背的锦纹里。
贾芸的呼吸陡然重了,将她抵在香案旁。半截残破的帐幔垂下来,恰遮住两人交叠的身影。
只听窸窣声裹着雨滴敲打窗纸,偶有玉簪碰在木框上的轻响。小红忽然咬住唇发出一声呜咽,像是疼极了又像是欢喜极了,随即被什么堵住了嘴,只剩破碎的喘息。
尘封的胭脂盒从案上滚落,鲜红的粉沫溅在他们纠缠的衣袂间。贾芸的腰带不知何时松了,石青外袍滑落在地,盖住了那些滚落的糕点。
我瞧见小红仰起的脖颈绷成一道弓,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腮边,她胡乱抓着贾芸的中衣,那衣襟早被扯得松散,露出少年人清瘦的锁骨。
忽然有斑鸠扑棱棱飞过屋檐,惊得小红浑身一颤。贾芸忙将她往怀里按紧,低声哄道:“不怕……原是鸟儿啄食……”声音哑得厉害。
忽听轩外坠儿急叫:“巡夜的婆子往这边来了!”两人猛地分开。贾芸推窗欲走,又回头往小红掌心塞了件物事:“初八子时,角门……”后半句被风声吞没。
小红呆立片刻,慌乱地系着衣带——那杏子红绫衣的盘扣竟扯坏了两颗。她突然将衣裳团了团塞进灶膛,点火烧了……
灰烟腾起时,她踉跄奔出。
看她跌跌撞撞跑远,中衣后襟还沾着香案上的陈年胭脂。
废轩里余烬未灭,我踩熄火星时,踢到本烧焦的《庄子》,扉页题着:“芸窗下红袖添香”——墨迹新干,犹带甜香,纸页间却夹着朵被压扁的紫藤花。
窗外夜枭啼叫,我捻灭灯花想:这园子里的相思,一旦烧起来,竟比灶膛里的火苗还难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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